瑞典無冕之王瓦倫堡家族：隱形的財富帝國

2008年10月06日 11:36
來源：騰訊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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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恪守“存在，但不可見”信條的隱形家族。財富排行榜上雖然看不到他們的名字，但他們卻幾乎控制了一個國家的經濟命脈。是什么原因讓這個家族歷經五代而長盛不衰呢?

全球電信巨頭愛立信(Ericsson)、白色家電制造商伊萊克斯(Electrolux)、機械設備巨擎ABB公司、世界第三大制藥集團阿斯利康(AstraZeneca)、全球最大園林機械設備制造富世華(Husqvarna)、世界領先的飛機及汽車制造商薩博(SAAB)、北歐最大的航空公司北歐航空(SAS)……知道這些著名跨國公司的人不少，但恐怕很少有人知道，這些大公司的背后都站著同一個巨人，那便是掌控北歐最大財團銀瑞達(INVESTOR AB)的瑞典瓦倫堡家族(Wallenberg Family)。作為這些世界一流企業的第一或第二大股東，銀瑞達每年從中獲得1000億美元以上的收益。

瑞典公主莉蓮和彼得·瓦倫堡在為瓦倫堡旗下的Grand Hotel“莉蓮公主套房”揭幕。這間豪華套房面積達330平方米，房價高達5500歐元每晚。

瑞典的無冕之王

雖然論絕對數字，瓦倫堡家族的身家不如他們的同胞、宜家老板英格瓦·卡普拉德那么驚人，但他們卻控制了瑞典經濟的半壁江山，以致于瑞典人都戲稱:瓦家跺跺腳，瑞典搖一搖。當然，如果能有機會到瓦倫堡家的別墅參加晚宴，那就像到國王家做客一樣榮耀。

這的確是一個規模龐大的產業帝國，大得近乎笨重了。它幾乎囊括了19世紀以來工業發展的每種樣態:從伊萊克斯吸塵器到ABB變壓器、從斯勘尼亞卡車到阿斯利康的暢銷潰瘍藥、從愛立信手機到薩博戰斗機……幾乎掌握了整個瑞典的經濟命脈。這并不是語言上的夸張，要知道，在上世紀末巔峰時期，瓦倫堡家族控股的公司在斯德哥爾摩股市所占份額竟然超過40%，甚至于斯德哥爾摩期權交易所(OMX)也是該家族所控股的企業。瑞典能夠成為當今世界最為發達的國家之一，可以說與這個家族的命運息息相關。

瓦倫堡家族之所以能夠占據著瑞典經濟的半壁江山，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們善用瑞典股市的特點。瑞典政府對股市實施了AB股制，A股不能流通，但享有董事會的選舉權;B股可以流通，但只對現金的流通與紅利有“表決權”。所以能盡管B股的數量要遠遠大于A股，但只要掌握了A股，便能牢牢地控制住企業。一個世紀以來，瓦倫堡家族持有了瑞典多數重大公司的股份，與此同時還擁有數倍于其他股東的投票權，由此成了這些公司的實際控制者。最典型的一個例子，有段時期里，瓦倫堡家族僅持有伊萊克斯公司4%的股份，卻擁有94%的投票權。當然，這種雙重股權制度也讓瓦倫堡家族“看上去并不那么富”，因為他們擁有的股份在絕對數量上并不是很多。這也就是為什么，如此富可敵國、權傾朝野的瓦倫堡家族，為何從未在任何的全球富豪榜上出現過的緣故。

事實上，銀瑞達現任掌門人雅各布·瓦倫堡(Jacob Wallenberg)的年收入只有66萬歐元，上一任掌門人、現今家族的族長彼得·瓦倫堡(Peter Wallenberg)，當年執政的時候年薪也僅為100萬美元。而瓦倫堡家族對于財富、對于奢華的生活也沒有太多的熱情。他們的居所位于斯德哥爾摩富人區不遠的狩獵島上，從外觀看絲毫沒有奢侈的痕跡，據說里面的地板甚至還咯吱作響。按照雅各布的說法，家族里沒有某個人擁有整個企業，這意味著他們“雖然可以毀掉企業，但卻無法享用它”。原來，家族財富的大部分都和很多的“瓦倫堡基金會”捆綁在一起，這些基金由大約450億瑞典克朗(約 62億美元)的資產組成。這些基金包括納特·愛麗絲·瓦倫堡基金、馬庫斯·瓦倫堡獎、彼得·瓦倫堡基金和羅爾·瓦倫堡國際基金等，用來鼓勵瑞典乃至全球的科研人士。這些非營利組織每年向科學研究機構提供大約10億瑞典克朗的巨額資助。因此，傳記作家凱迪·馬爾頓(Kati Marton)在《消失的英雄》充滿敬意地寫道:“在瑞典，這個名字(瓦倫堡)便是資本主義、權力和社會福祉的代名詞。” Wall

瓦倫堡家族旗下銀瑞達集團目前由雅各布·瓦倫堡執掌。目前其核心投資的10大國際藍籌股公司是:ABB、阿特拉斯·科普柯(Atlas Copco)、伊萊克斯(Electrolux)、愛立信(Ericsson)、斯德哥爾摩期權交易所(OMX)、薩博(SAAB)、斯堪尼亞(Scania)、瑞典北歐斯安銀行(SEB)和富世華(Husqvarna)。此外，他們控制了大量未上市企業，并涉及私募股權投資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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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代有才人出

這是一個歷經二百多年的風風雨雨的家族，甚至比瑞典皇室家族的歷史還要長，前后共有五代掌門人帶領家族同舟共濟，至今仍深刻地影響著瑞典、乃至整個世界的經濟。

18世紀中葉，當瓦倫堡家族的開山鼻祖把自己的姓從“瓦爾堡”改成“瓦倫堡家時，無論是精挑細選還是無心插柳，他肯定預想不到，“瓦倫堡家這個姓氏會在他去世以后的200多年里不斷地書寫傳奇和創造歷史。不過，這個家族真正展現大家風范，則是以安德烈·奧斯卡·瓦倫堡(André Oscar Wallenberg)創辦斯德哥爾摩私人銀行(SEB，Skandinaviska Enskilda Banken)為起點。1846年，水手出身的安德烈獨具慧眼，看中造船、航運業的發展前景，于是投資蒸汽船，專門在橫貫瑞典東西海岸的約塔運河從事航運，掙了一大筆錢，為瓦倫堡集團的建立奠定了基礎。19世紀50年代，瑞典的金融業不許私人經營，但工業化浪潮的興起為金融業發展提供了廣闊空間。安德烈說服議會，于1856年成立了斯德哥爾摩私人銀行，即現在瑞典的第三大銀行——北歐斯安銀行的前身。在瑞典工業化發展的初始階段，這家銀行為那些急需資金的企業提供了重要的財務支持。SEB被當成瓦倫堡家族在瑞典商業史上的精確象征，而從某種意義來說，正是因為有了SEB的金融實力和工業實體的支持，瑞典才得以晉身到歐洲富庶國家之列。 Os

通常情況下，很少有家族企業能連續繁榮三代人以上，但幸運的是，瓦倫堡家族的每一代人都對再造家族事業做出創新。安德烈去世后，兒子納特·瓦倫堡(Knut Wallenberg)和馬庫斯·瓦倫堡(Marcus Wallenberg)先后執掌家族事務，承擔起重組家族企業和發展控股工業的重任。1916年，瑞典政府實行了公司制改革，立法限制銀行持有工業公司長期股份。馬庫斯當即成立了銀瑞達投資公司，銀行原持有的各大公司的股份悉數轉入新成立的公司。值得一提的是，20世紀20年代歐美經濟大蕭條時期，1/3的瑞典公司倒閉，瓦倫堡家族的第二代掌門納特和他的兄弟馬庫斯，不僅沒有畏縮不前，反而是精挑細選，以極其低廉的成本收購了一些暫時虧損但頗具發展潛力的公司。銀瑞達今時今日的局面，便是在這個時期打下的基礎。 Wallen

到了第三代，瓦倫堡帝國內部出現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紛爭。從接觸家業開始，雅各布和馬庫斯兄弟(編者注:兩百多年來，這個家族中一共產生了三個雅各布、四個馬庫斯和兩個彼得)兩人之間的競爭從來沒有停止過。當時時值“二戰”，兄長雅各布親法西斯，弟弟馬庫斯則支持盟國，兩人的關系一度劍拔弩張水火不容。然而有趣的是，在瑞典這個永久中立國，兄弟倆截然不同的態度，反而幫助家族在“二戰”期間四處討好、生意興隆。

家族發展到第四代，更為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被作為“儲君”培養的馬克·瓦倫堡由于壓力過大，在1971年自殺身亡(這至今是家族的一個話題禁忌)，家族重任突然降臨到本來無意從商的彼得·瓦倫堡那里。正是這個從來沒被家人表揚過的彼得，在執掌家族15年期間，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創造了瓦倫堡家族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時至今日，82歲的彼得貴為瓦倫堡家族的族長，在瑞典的工商界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眼下，這個家族企業帝國已到了第五代，馬克和彼得的兒子馬庫斯·瓦倫堡和雅各布·瓦倫堡先后擔任了銀瑞達的CEO。這倆人同一年出生，也是家族歷史上第二對共同執掌家族大業的馬庫斯和雅各布兄弟。在他們的帶領下，銀瑞達的投資更為多元化，公司資產也隨之上漲。截至2007年12月31日，銀瑞達總資產達到1552億瑞典克朗，其中上市公司占投資額的81%，非上市公司投資額為19%。投資額度最大的公司分別是SEB、愛立信和阿特拉斯·科普柯，共占總投資額的40%。現任家族帝國的新領袖、52歲的雅各布·瓦倫堡是一個自信而且強悍的領導人。他說:“總會有人說，你能有今天，只是因為你生在了瓦倫堡家族里。他們這么說我已經習慣了，反駁他們的唯一辦法就是拼命工作，以證明我比他們更優秀。”

目前，瓦倫堡家族的11個第六代子孫中，最大的已經過了弱冠之年，他們中誰將成為第六代掌門人，這里面又將暗藏怎樣的端倪和玄機，自然只有瓦倫堡家族自己才清楚答案。

馬庫斯·瓦倫堡獎頒獎典禮現場。瓦倫堡家族的大部分財富都和非營利性的基金捆綁在一起。這些基金包括納特·愛麗絲·瓦倫堡基金、馬庫斯·瓦倫堡獎頒彼得·瓦倫堡基金和羅爾·瓦倫堡國際基金等，用來鼓勵瑞典乃至全球的科研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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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業長青的成功之道

常言道，富不過三代。究竟是什么原因讓瓦倫堡家族的家業歷經五代而不倒?這不得不歸結于他們高瞻遠矚、著眼未來的投資方式。

有人說，瓦倫堡家族的成功，得益于走在全球化浪潮的前頭。沒錯，如果不把全球化狹隘地理解為今天的社會才具有的特征，或許可以說，一個世紀以來瓦倫堡家族都在為此處心積慮。SEB最初三十年的創業階段，安德烈·瓦倫堡便通過和德國、英國與法國銀行界的合作使家族生意的范圍突破了民族國家的界限，之后的歲月中，這個趨勢被逐漸強化，跨國收購和投資使得瓦倫堡帝國的版圖不斷擴張。也許是開創這個王朝的安德烈水手出身的緣故，瓦倫堡家族的每一代都視野遠大、胸懷廣闊。海外經歷成了族人的必修課，他們或在國外接受教育，或在國外積累工作經驗，或者二者兼有之，這使得他們在今日的全球化浪潮中游刃有余。

也有人總結說，是科技創新讓瓦倫堡旗下的企業長盛不衰。在諾貝爾的國度，創新就是最大的競爭力，瓦倫堡家族在研究開發方面向來特別舍得投入，以此確保企業的競爭力和行業領先優勢。對瑞典這樣一個國內市場狹小的國家來說，這一點尤其重要。二次大戰爆發后，居安思危的瑞典政府大力發展軍工業，瓦倫堡家族的軍工企業薩博公司以其高精尖的武器制造技術獲得大量政府訂單，其研發的亞斯—39戰斗機性能可與美國的F-16相媲美。20世紀60年代，現代通信技術的發展剛露苗頭，瓦倫堡家族就收購了愛立信公司，將其發展成著名的通訊設備供應商之一。

然而，瓦倫堡家族投資的成功之道，最重要的一條還是得歸結為:目標堅定，持之以恒，即選定核心業務后進行長期投資。在近百年的歷程中，銀瑞達沒有因為它持有的這些企業股票飛漲拋售過手里的股份，也沒有因為低迷減持過股票。相反，他們善于抓住市場低迷的機會，擴張他們在持股公司中的控制地位。這種著眼于長期投資的特點，在企業遇到困難的時候表現得格外明顯。2002年，銀瑞達核心投資的兩家企業——愛立信和ABB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愛立信2001年和2002年兩年累計虧損超過50億美元，股票價格跌破1美元，投資者信心銳減;ABB則是因為過度擴張、并購后整合失敗而導致債務纏身，股價也是跌近谷底。一時山雨欲來風滿樓，“破產”、“脫手”等建議不斷。

“我們和別的股東或者投資公司不同，他們面對危機或者大的挑戰時，會拋棄它，我們卻會幫助它。”瓦氏家族不僅沒有在旗下企業低谷時恐慌性地拋售股票，反而是出面并通過買入更多的股票(大約17億美元)的方式，向市場發出正面訊息。事實上，銀瑞達內部專門有一大筆資金，這筆資金性質類似于風險準備金，當旗下企業出現困難時，銀瑞達會考慮動用這筆資金以幫助企業渡過難關。同時，他們也會向銀行申請貸款，以獲得更強大的資金后盾。事實證明，這種保護性的長期投資十分有效，銀瑞達增持ABB股票之后，市場立即有所反應。隨著經營有所改善，ABB的股價一路回升，2003年以來已經上漲了70%。而愛立信似乎也在懸崖邊上勒住了韁繩，在2003年的第三個財季結束了長達三年的虧損。

彼得·瓦倫堡在總結家族的生意經時說:“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輕易放棄暫時出現問題的企業。”這種高瞻遠矚、著眼未來的投資方式，使得瓦倫堡家族創建并培育如此之多的世界一流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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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但不可見

一個半世紀以來，瓦倫堡家族一直恪守著一句拉丁箴言:存在，但不可見(Esse non vidare)。這條箴言暗示了一種簡約、恪己卻極端自信的處事傳統，也造就了這個家族審慎的貴族氣質。 non vi

兩百多年來，這個家族中產生了很多同名的“瓦倫堡”，說明他們很是以家族為榮，甚至到了自戀的程度。尤其是在安德烈建立SEB之后的152年來，這個家族在瑞典逐漸接近社交界的頂層，直至今天幾乎成了瑞典王室之外的第一大望族。不得不說，瓦倫堡家族是一個緊跟時代潮流的家族。教會勢力強大的時代，他們家族中盛產牧師;教會影響式微了，他們又改作了外交官。從第三代掌門納特開始，這個家族體會到了外交的重要性，數得上名字的外交瓦倫堡就有差不多10個。其中地位最高的是納特，官至瑞典外交部長;而影響最大的，則是其后輩羅爾·瓦倫堡(Raoul Wallenberg)，被稱為“瑞典的辛德勒”。當時，羅爾的公開身份只是一個小小的參贊，但他領導了一支特別小組，負責拯救滯留匈牙利的猶太人，他本人可以不必聽命于大使，而有權直接與瑞典國王聯系。他私自制造了數萬本瑞典護照，簽上他本人的名字，發給猶太人。據資料統計，他可能拯救了超過10萬猶太人。他為了援救猶太人所施展的外交手段，稱得上相當的“不拘一格”。他賄賂了許多見錢眼開的蓋世太保，也威脅了一批法西斯分子警告他們別輕舉妄動，甚至還寫匿名恐怖信。這種無章可循的外交手法為羅爾營救猶太人爭取了寶貴的時間。位于家族企業邊緣的羅爾，雖然沒有帶來直接的經濟貢獻，但在瑞典國內卻為家族贏得了很大聲譽。 Wallen

歸根到底，積極參與政治是為把商業帝國經營好服務的。瓦倫堡家族不僅自己出力從政，還很樂于與政界高官交往。家族和中國高層領導人的佳話，便是其社交地位的體現。1987 年，彼得·瓦倫堡攜家族一行人訪問中國，有一天一個家族成員在訪問時突發心臟病，被送進了上海最好的醫院，得到無微不至的護理——友誼便是在那時結下的。在隨后的歲月里，家族領袖們每年都會在北京或者斯德哥爾摩與中國的高層領導人見面，如江澤民、朱镕基、吳邦國、溫家寶以及吳儀等。去年6 月份，在瑞典進行國事訪問的胡錦濤主席應邀出席了“瑞中工商晚宴”。此前為了得到與胡主席共進晚餐的機會，瑞典社會名流展開激烈的“爭奪戰”。不過最后，瓦倫堡家族的族長彼得·瓦倫堡還是毫無懸念地獲得了和胡主席同桌進餐、單獨會談的機會，這讓其他瑞典上層人士羨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