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還時間窗”終結前

2011年03月18日 22:59
來源：經濟觀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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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磊 林俐

先是9級地震、緊接著是海嘯，就在地裂天崩的那瞬間，日本一些景色怡然的海濱城鎮被大自然吞沒了，從此在地球表面上被抹去。

對于日本東海岸、距離震源不足100公里的居民而言，3月11日下午2點46分的地震只不過是預警，而最具殺傷力的，是數小時后鋪天蓋地而來、十幾米高的海嘯；海水退下去后，至少有兩個沿海城鎮徹底消失，另有大約10個城鎮被嚴重破壞。

即便日本和國際救援隊在最短時間內趕到，他們也無法從已逝去的城鎮中找到生還奇跡，即便是在 “不放棄、不拋棄”的原則下不分日夜地工作，他們也只能在剝開一層層厚厚的廢墟后，拖出一具又一具的尸體。

截至18日晚間，日本警視廳發布的最新數據顯示，此次災害的死亡人數預計超過10000人，其中6539人確認死亡，10354人失蹤。

地震發生一周后，遇難者的“生還時間窗”已逼近終點，但來自歐美亞14國的搜尋救援隊員，在配給資源緊張、受到核輻射威脅的環境下，依然為了那一線的生機在堅守崗位。

堅守廢城

位于宮城縣的南三陸町，是其中一個消失的小鎮。當沃爾維克·啟德(WarwickKidd)在低空中俯視南三陸町時，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多么美麗的一個地方??！”但當他著陸后，卻發現這片曾經的旅游勝地，已變成一個極大無比的廢墟和垃圾場。

離震源只有約80公里的南三陸町，被10米高的海嘯沖擊后，體無完膚。而隨著澳新救援隊前來的副指揮隊長沃爾維克，在搜尋了6天后，一個生還者都沒找著。

南三陸町只有17000人口，而海嘯后近10000人失蹤了，死亡人數約1000，這表示這片土地上的生還機率僅有35%。

“可以在廢墟中找到生還者的機率非常渺茫，隨著時間流逝，這個機率將變為零。”沃爾維克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說，一般的海嘯災后搜尋工作期限為10天。他說搜尋工作遇到最大的障礙是移動困難，每往前移動一尺都需要用大型挖土機開路，因為整個南三陸町已經被埋葬在泥土、建筑材料、硬件設施等物之下。

而在海嘯中被沖走的人們，沒有一個具體位置，“試想海嘯如同一臺洗衣機，它把人們卷到水漩渦里，然后把他們噴出去，因此人們散落的地點都不同。”沃爾維克說，救援隊員只能盡量把每一寸土地都覆蓋，進行地毯式搜尋。

救火員出身的沃爾維克，是一名資深搜尋救援工作者，曾參與多次災后國際救援行動，包括印度尼西亞亞齊、臺灣、海地等。這次日本的海嘯，讓他想起亞齊，都是兩座被海水洗禮后夷為平地的城鎮，而兩地都有唯一屹立不倒的建筑物，在亞齊是一座清真寺，而在南三陸町是一棟高層醫院。據說在南三陸町逃出生天的當地居民，大多是站在這座醫院的屋頂上而得救。

日本政府證實災后從當地撤離了約7000人，無家可歸的被政府統一安排住到福利中心，而其他人則投靠外地的親屬，這么一來，南三陸町被遺棄了，駐守的只有救援者。“也有日本人留下和我們一起展開搜尋工作，我很敬重他們，他們都背負著很多的悲痛，但是卻還是很專業地完成工作。”沃爾維克說。

中國救援隊

這次參與日本災后的國際救援隊來自世界14個國家，包括美國(144人)、法國(134人)、韓國(102人)、俄羅斯(75人)以及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聯合隊伍(127人)；另外，還有日本政府迄今為止首次接受中國的救災部隊。

中國救援隊有15人，于3月13日抵達日本巖手縣大船渡，這也是此次受災最嚴重的地區之一。大船渡三面環山，一面沖著海洋，目前正是風雪交加的季節，積雪據稱高達兩厘米厚，讓救災工作變得更加困難。

在一片狼藉的災區中，救援隊按照兩個搜索優先原則展開工作：當地人介紹有失蹤和死亡人員的地區，優先搜索；海嘯時海水最高處以上的房屋殘部，優先搜索；并按國際搜救規定對每一棟排查過的房舍做出標記。

至今，中國救援隊都沒有在災區找到幸存者，只找到了遇難者的遺體；而自3月17日起，應日方要求，開始協助日方展開災區清理工作。

據中國駐日本大使館每日更新的中國救援隊工作情況報告稱，當地條件非常惡劣，而且生活補給嚴重不足，但還是會全力展開搜救工作。據悉，為了節省用水，有的隊員抵達災區后就沒洗漱。接到這消息后，大使館還專程送了方便面、饅頭、雞蛋和飲用水的補給到前線。

和附近的災民臨時住所的狀況相比，國際救援基地的資源已經算是富足的。重災區周邊的城鎮開始面臨缺電、缺水、缺油、缺糧食的困境時，國際救援基地除了有各國救援隊自備的配給，也有各國大使館作為后盾，及時運輸補給。

國際救援隊非常注意需要品的配備，都會在出發前貯備就緒，除非是災區現場發生了預期外的狀況。澳新救援基地的沃爾維克解釋道：“我們主要還是靠自備帶來的資源，接下來我們需要更節省地用汽油。災地救援很注意攜帶足夠的需要品，避免給災區帶來附加的壓力。

救援隊的困境

日本這次的地震海嘯中，超過10萬個建筑物被毀，重災區有超過440000人撤離到由軍營、學校和其他公共場所改造的臨時避難所中。另外，盡管斷電家庭的數量已經從本周早些時候的850000戶降低到451786戶，但還有250萬家庭面臨斷水危機。

日本國土交通省已經下令，在兩周內建成600個臨時避難所，4周內建成4200個避難所，兩個月內建成30000個避難所。

除了國際搜尋救援隊，還有28個國際組織也提供了援助，這其中包括國際非政府組織，如無國界醫生組織、國際紅十字會、世界展望組織和世界糧食計劃署。日本救災行動由日本緊急災難管理局通過日本緊急救助隊領導。這個救助隊的領導是日本首相菅直人。

目前援助行動遇到的最大障礙之一是汽油燃料短缺。澳大利亞搜救隊隊長羅伯·麥克尼爾 (Rob McNeil)說，燃料短缺嚴重阻礙了重建工作，他的隊伍“僅有兩輛汽車和一輛卡車”

國際紅十字聯合會發言人弗朗西斯·馬庫斯(FrancisMarkus)也提到“燃料短缺是此刻日本受災地區最嚴重的問題”，她還說，“這已經影響了救濟物資的運輸?！币驗槿剂隙倘?，很多道路上根本不見車輛。

據國際媒體報道，災難發生后的早期未能成功提供充足救援物資給災民。有的住在疏散區的災民，因食物供應有限，每天只進餐一次。另外，疏散區居民還缺少避寒用的毯子和藥品。據報道，很多疏散區也缺少自來水和廁所。

資源短缺導致福島縣郡山市市長原正夫也公開表示，“目前我們最急缺的是燃料、重油、輕油、水和食品。沒有燃料，我們什么也做不了。我們不能取暖，水泵也無法工作。

還有一個原因導致了供應問題的發生——日本東北部的沿海地區目前被嚴格限制進入，破瓦殘礫和被損毀的公路阻礙了救援行動，也延誤了食品和其他救援物資的運輸。

福島核電站發生爆炸和核輻射泄漏事件后，又給日本和國際救援者帶來了一個難題。有的地方因為輻射過高，導致救援者無奈撤離。但中國和澳新救援隊的基地離核電站都有點距離，所以對救援工作的影響不大。

澳新隊副指揮沃爾維克說，他的所在地離核電站大約140公里，每天有技術人員測量戶外的輻射度，目前還未發現異常，所以工作如常進行。

比核輻射更讓沃爾維克憂心的是這片土地什么時候才能再度展現生機。“日本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修復災區。”他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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