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廣義:全世界的藝術都在下降
“藝術家存在的意義可能就是這種說話斷斷續續、只言片語、混亂,但人們需要有這樣一批人。人類整體是常態的、秩序化的,只有藝術家亂七八糟地說話,人們是理解的,甚至很有道理”
本刊記者 吳琦 發自北京
我一直覺得在藝術這個領域,最高的人和最低的人都在這里。大字不識的人在這里待著,因為藝術不可證偽,最高的人也在這兒,他們超越于證偽性,而中間大多數人都進入可實證的領域,比如經濟、政治、科學。”王廣義說這番話的時候,已經有些疲倦,為了配合新展覽的宣傳,他前后接受了四十多個訪問,迎來送往,很是客氣。
雖不如其他同儕曝光頻繁,但他趕上了當代藝術的井噴時期,身上光環無數——中國“政治波普”第一人、當代藝術的F4”之一(與張曉剛、方力鈞、岳敏君并列)、“八五新潮”始作俑者之一。
僅憑外貌,把他歸類為“最高的人”或“最低的人”都不奇怪。長發、胡須、凝滯的眼神、糙漢子的皮膚、衣著隨意,藝術家的焦慮和流浪漢的失意總有驚人的相似。
90年代初,他曾在一塊帆布上寫過,“王廣義是當代藝術運動中最重要的藝術家之一?”他加了一個問號,隨著《毛澤東》、《大批判》等作品引起轟動,以及“八五新潮”給當代藝術帶來的沖擊,證明了這個問號的多余。
八五新潮
由王廣義、舒群、任戩、劉彥等人組成的北方藝術群體是“八五新潮”的先聲。
1980 年6月,在任戩的引薦下,舒群第一次見到王廣義?!皬V義那時候受迫害的感覺太強烈了,整個人是木的,有點像電影《追捕》里那個橫路敬二?!蹦菚r候王廣義第四次報考美院,連續3年的失敗把他推到崩潰邊緣,笑容僵硬,沉默無語,再看他的畫作,全是歇斯底里的造型。 年6月,
9月,王廣義收到了浙江美院的來信。按照以往的經驗,如果落榜,信封里只會有一張薄紙,他一摸,很厚。他寫了一封信給舒群和任戩——“我勝利了!”
王廣義的母親事后說,當時就怕你精神不好,再考不上就超齡了,你這輩子怎么活?
他沒有自設退路,“我真的是堅持,只能干這個事,只能沿著這條路走,并不是有多么宏偉的愿望?!彼绊斕娓赣H、當鐵路工人,最羨慕的就是負責宣傳的那個人,“每天就是做這個事,畫板報,平時在辦公室有張桌子,擺著各種美術資料?!?
大學4年,青春的開水慢慢煮沸,就連相對溫和的舒群也在學校里和系主任打架,畢業后被發配到長春工人文化宮,后又逃往哈爾濱《北方文學》雜志社。1984年,王廣義也畢業歸來,進入哈爾濱建筑工程學院(現哈工大建筑學院),兩人的工作單位僅隔一條街,北方藝術群體的雛形逐漸形成。
“我們討論尼采,討論弗洛伊德,討論薩特,借助他們的詞語討論我們自己的體驗?!蹦贻p的詩人、作家紛紛趕來,最多時聚集了五十多人,王廣義和舒群是其中最活躍的成員,也最狂妄。每次輪到他倆發言,言辭都特別激烈,從不故作寒暄,就像醫生看病,拿起聽診器,立刻開方子。常使旁人啞然。“那其實是一種準酒神狀態,還挺有超越感的,某些概念穿插地使用,從學理上講是矛盾的,但在特定語境中,特別有魅力。”王廣義說。
“實際上這屬于一種疾病范疇——妄想癥,文化妄想。”舒群認為,“我們并不反社會,但我們反對低級化的社會,反對弱智的社會,反對在簡陋、粗暴的政治邏輯下的社會?!眱扇硕紤阎薮蟮膲粝耄胍奶鞊Q地。
“現在想起來是很久遠的事情了?!辈稍L時,王廣義不斷抽煙。
1989 年,北京,中國現代藝術大展。王廣義展出《毛澤東AO》,3幅毛澤東黑白標準照上打著規則的方格,這成了他后來的標志性手法,在當時卻驚世駭俗。之后,他的作品又在《時代》周刊發表。當時供職的珠海文聯很快找他談話,勸他辭職。王廣義第一個告訴了舒群,并在朋友們的幫助下,在武漢工業大學找到一份新差事。這是他藝術生涯中遭受的惟一一次具體的政治壓力。改革開放之后,他如此大膽刺激地使用毛澤東、工農兵等政治符號。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政治可能也有一個整體的無目的性,突然出現一個盲點,讓我安然度過,我想只能這么解釋。” 年,
“其實你并不是批判或者諷刺社會主義?”
“我完全不是?!?
社會主義
王廣義生于1957年,他是社會主義的孩子。
從小學到高中,他都沉默寡言,其他小孩上學放學呼朋引伴,他卻獨來獨往?!拔夷赣H會剪窗花,我迷迷糊糊地看著,就睡著了。早上起來,貼到窗上,陽光射進來,感覺藝術很神秘?!?
17 歲,下鄉第一年,他和三十幾個同齡人一起住在青年點,他記得很清楚,那是在大慶市肇州縣永樂公社泰豐大隊第九小隊。平時除了干活累,他還受欺負——青年點有個小頭目,個子不高,挺會打架,沒人敢惹。王廣義有時畫素描,把畫放在坑上,這小子隨手撕掉扔在地上,王廣義不敢吱聲。 歲,
那年春節,大隊公社號召知青和貧下中農一起過革命化春節,誰都不能回家。吃年夜飯那天,大家一起喝酒,三杯下肚,小頭目突然沖著王廣義說:你怎么不喝酒?你還是不是男的?王廣義突然特別崩潰,拎著一碗酒沖了過去,給對方也倒滿,吼道:你不是要喝酒嗎?咱倆把它干了,你他媽不喝你就是孫子。他自己一口喝完,把碗摔在地上,繼續挑釁: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你說你服了,一個你說你是孫子,你隨便!
“罵完之后我感覺特別解放,特別從容,我操,特別開朗,因為我從來不喝酒,從那以后發現自己特能喝,狀態整個起來了。”
所有人都被他嚇傻,酒是廉價的酒,碗是大號的碗,基本上誰喝誰完蛋。對方趕緊拿出煙來遞給他,主動劃著火柴點上火,承認自己服了。為了維持老大的尊嚴,又用命令的口吻說:以后王廣義想畫誰就畫誰,否則我滅他。
“從此我就變了?!蹦潜埔粧咧鄽q月的陰霾,讓王廣義茅塞頓開,他提前嘗到了藝術家的瘋狂的甜頭——此后別人看到日落,會主動招呼他,廣義你快來畫。
后來回到哈爾濱,原來的朋友都說廣義學壞了,又抽煙又喝酒,說話罵罵咧咧?!澳欠N感覺真的很好,藝術可能是最弱的東西,但毛主席講,它的力量最強。”
不管王廣義的作品被人如何誤讀,他本人對于毛澤東以及那個時代是懷有敬意的。他說那是一場偉大的煉獄,“偉大的時代可能是最煎熬的,能產生奇跡,能產生最大的超越者,但是對人的生活而言,它毫無疑問不會構成歡樂?!?
那幅《毛澤東AO》被他視為自己的里程碑,從那之后,他意識到藝術必須和現實相連,他稱之為“一手經驗”,開始大量在自己的作品中調用社會主義的視覺元素。比如《冷戰美學》中的躲避核爆訓練、挖防空洞,比如《大批判》中的躲文革”與可口可樂。那些都是他曾經面對的世界?!拔业淖髠仁菫跬邪罾硐耄覀仁巧唐钒菸锝?,我站在中間,不持立場。”
“我更愿意把‘文革’當成一種達達運動,一場特殊的審美,把所有標準、價值尺度都弄沒了,賦予偶然性一種絕對的權力。”這話聽起來十分政治不正確,舒群幫他解釋,“他絲毫沒有對‘文革’的贊美、歡呼,而是相當復雜的悲情體驗,這恰恰是真正的現實。如果我們不能面對自己人性的真實,甚至不敢承認,好像我們從來沒有經歷過那樣一個時代,就太可怕了。”
從始至終,王廣義作品中的社會主義不像他人理解的那樣作為笑柄或者歷史的毒瘤?!拔抑员凰囆g界或被公眾了解,誤讀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環節?!睆垥詣偟摹按蠹彝ァ?、方力鈞的“光頭”、岳敏君的“笑中帶淚的男子”,這些引發中國當代藝術高潮的形象也都受益于這種誤讀,“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中國人不可能對于社會主義沒有內心體驗?!?
東方
今年,王廣義在今日美術館展出兩件體量巨大的新作品——5000個米袋壘起的裝置作品“自在之物”源于他下鄉時在糧庫里聞到的亞麻味和米香,600卷油氈堆成的“圣物”則來自漏雨時鋪在屋里的油氈。他依然在使用西方當代藝術的語法,貼近中國人的境況。
關于這個問題,他和朱青生在一次有關舒群的研討會上發生過激烈爭吵,后者是在德國獲得博士學位的藝術史教授。王廣義反對把西方文本作為不言自明的標準來探討問題,而朱青生不認為非要把問題劃分成東方和西方,并試圖從法國大革命的歷史中找出例子。王廣義打斷了他,“如果你要表示一個正確的觀念,你為什么不拿東方作為佐證,而拿西方大革命作為佐證呢?這是我們太自覺的強劣種的劃分……我只能說我很悲哀,我在理論上不能完整地說服你,但我知道我和你完全不同,我相信舒群的本意也絕不如此。如果舒群最終的目的是用西方哥特式來建立一個秩序,我認為很可怕。”
“所有留學的人,殺無赦。”王廣義最后說。
在場其他人開始還吃驚地狂笑、鼓掌,很快就陷入了沉默,仿佛回到了80年代的哲學討論,或者知青過年的那張酒桌。王廣義又瘋了。
王廣義事后有反省,但不后悔?!皷|西方的劃分確實是存在的,如果我們完全接受那種普世化的邏輯,那倒非常簡單,就不想了,但實際上你做不到不想,證明這確實是個問題?!蓖鯊V義認為這關乎對自我這個物種最終的認定。他知道這些狂語落到文字上會變成狹隘的民族主義,但他并不在乎。
他開始反省東方與西方的問題是在“八五新潮”漸成大勢之后,他在國際上獲得名聲,但對出國提不起興趣,甚至還會有身體反應,“我不舒服,我真的不舒服,食物,身體的味道,空氣中彌漫香水的氣息?!?
這次展覽,一批中外學者又圍在一起談論當代美術史的書寫,同樣的問題又擺在了桌面上。這一次,王廣義坐在臺下聽著,長期抽煙讓他不斷咳嗽、清嗓子,評論家凱倫•史密斯左顧右盼,也沒能發現是誰發出了會場里的噪音。
王廣義發現自己難以回答許多具體的追問,比如,你穿著怎樣的服裝?你是不是住在樓房里?
藝術和錢
王廣義顯然住在樓房里,在北京CBD的住所,在郊區的別墅。他開黑色的捷豹,愛喝威士忌,愛抽雪茄。芬蘭導演Mika Mattila給他拍了一部紀錄片,開頭就是一段觥籌交錯的酒會——搖晃的水晶燈,照在外國女人裸露的手臂和脖頸上,大拇指和食指托起高腳杯,端著一杯香檳。 Mattil
王廣義的第一桶金只是“幾疊油漬麻花的錢”,十元一張,千元一沓,總共十沓。1993年以后,市場經濟浪潮襲來,他的作品進入藏家視野,他這才意識到,“我們的生活在發生變化”
從那以后,他大步走進名利場,十萬、百萬、千萬,拍賣價格不斷翻番,而舒群離開書齋,加盟公司,進入工廠。這個時期兩人沒有太多聯系,漸漸疏遠。舒群說,“我當時認為他在某種意義上由于對世俗權力的渴望,放棄了理想?!?
舒群和王廣義是兩種性格的人。舒群健談,福柯、德里達的概念信手拈來,模仿起毛澤東在開國大典上的宣言,聲情并茂;王廣義個子更高,聲調卻低,接到一個問題,先抽幾口煙,吞吐云霧幾秒,才開始作答,有時還會為自己的表達能力而投降,“我很難說”,“我說不好。
舒群說,對學理的癡迷是自己作為藝術家的弱點,而王廣義的特點在于“特別能夠介入社會現場”。王廣義也承認,自己沒有完全看懂康德,也無從判斷自己是不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但“自在之物”、“烏托邦”這些詞都對他構成一種感官性的誘惑。
策展人黃專說中國當代藝術家大概有3種讀書方式,一種如王廣義,粗放地讀,著迷于某幾個詞語;一種如汪建偉,讀得仔細,堪比學者;最后一種不方便舉例,因為壓根不讀書。
看完展覽之后,舒群收回此前的批評,為老友辯解,“一個理想主義者,也應該有能力在名利場上表現出應有的力量”。
王廣義很清楚,人一旦成名,社會關系便迅速交織而來,有如蠅蟲落網。媒體問他:藝術和錢有什么關系?最初他不知道如何作答,“怎么說都不對,總是在回避”。為此,他一度拒絕紀錄片導演拍攝自己的住所。
最近準備展覽,他總算找到了一個說法?!八囆g作為主人,經濟、政治作為仆人,一切都是自然的。我住在這里和住在那里并不是問題。藝術自身有一個特別至尊的東西,也許人類文明最后剩下的是藝術。其他事情都有太多形而下的因素,而藝術應當具有絕對意義上的形而上的品質?!必敻粊砹?,當然欣喜,“但這種欣喜就像仆人突然到我家服務,我覺得很好,因為主人太忙了。如果我住在一個草房里,吃不飽、穿不暖,那我怎么考慮問題?!?
王廣義用一種最狂妄的方式,回答了擺在藝術家面前的財富命題。他喜歡說一個詞——下降,在他眼里,大到世界藝術的整體趨勢,小到身旁的同輩朋友,都在下降,就好像走路掉進了溝里。
“當然不能說他沒有進入名利場,他和奧迪、奔馳都有合作,但他始終保持一種個人力量,他沒有被變成寵物?!蓖瑯拥膯栴}丟給舒群,他總能比王廣義回答得更加縝密。
我依然憤怒
人物周刊:80年代最刺激你的是什么?
王廣義:我倒不愿意用刺激這個詞,我覺得80年代彌漫著一個特別好的氛圍。那個時代毫無疑問物質上極其匱乏,但你在房間里幾個人一談關于精神的問題,突然有一種提升感,他人看你,你在提升,自我也有提升的幻覺。人們喝最廉價的酒,但可以討論最高的問題。從這個意義講,現在是一個豐衣足食、風調雨順的時代,但這不是好時代的標準,只是一種常態?,F在全世界的藝術從整體來說都是在下降,所關心的問題基本都降落在感官世界當中,遠離了藝術最初的原因。藝術是對不可知的恐懼,從這種角度來說,藝術和宗教、巫術是同一類型,現在藝術慢慢下降到實用性,最好也不過是一種感官經驗的描述,提供一種視覺享受。
人物周刊:可你自己也身處其中。
王廣義:我內心很矛盾。有時會突然很興奮,突然有股熱情,覺得人可以做很多事,有時又特別虛無,有種假超越的感覺,覺得挺沒意思。藝術家存在的意義可能就是這種說話斷斷續續、只言片語、混亂,人們需要有這樣一批人。人類整體是常態的、秩序化的,只有藝術家亂七八糟地說話,人們是理解的,甚至很有道理。我同嚴肅的學者談話,有時候喝點酒,說的事很亂,但他知道我表達的意思。
所以人類一直有藝術,永遠具有魅力,哪怕藝術家在墻上、畫布上隨便弄個東西,所有人都認為那背后一定有意義,其實可能什么都沒有。這個事情特別奇怪,我認為這是藝術最初產生的原因,在后來所有人內心埋下了巨大的伏筆,藝術具有易燃性、魔咒性,當人群認定你是藝術家的時候,就等于接受了那個魔咒。
人物周刊:你曾經說你特別介意人民的看法,為什么使用人民這個詞,而不是時髦的公民?
王廣義:我想我使用這個詞可能和中國漫長的封建歷史有關。我覺得在人們心目中,依然把至高無上的東西當成一個自在之物,人們在微博里罵它,但潛在地恐懼它。我有些朋友也玩微博,我喝酒開玩笑說這種行為是非常形而下的,按??碌恼f法,國家理性是非常強大的,他會讓你在縫隙之間干點事,讓你有樂趣,我不做,可能要比你超越。我在理論上說不清楚,只是一種感受而已。
人物周刊:你在《大批判》里面呈現的社會主義記憶的逝去和商品拜物教的到來,其實在今天這個時代變得格外強烈,看到這個時代到來,你有成就感嗎?
王廣義:我不能說是一種成就感,應當這樣說,讓我對藝術這個詞更平添了敬意,這樣說更學術。它是人類最高的東西,當我把政治、經濟作為藝術的仆人來描述,更具有合理性。
人物周刊:你覺得自己是這個時代的成功者嗎?
王廣義:無論回答是或不是,都是不對的,這個沒法回答。你說不是,這小子太他媽裝了;你說是,那你他媽憑什么是。假設是一個時尚媒體記者問我這個問題,那我就會說,你看呢?但咱們是很嚴肅的談話,我只能說,我沒法回答。
人物周刊:現在你會在哪些方面對自己提出批評?
王廣義:這個我可以說。我覺得我還不夠超越,我身上還有一種盲目的熱情,有時候突然很憤怒,當然我知道憤怒和青春相關,這個很復雜,我覺得這是個問題。
人物周刊:看到同輩的藝術家在下降,你是什么感受?
王廣義:這種感受挺復雜的。從人的角度,有些是我朋友,但從藝術界而言,我挺悲哀的。也許別人看我,會有另外的看法。我覺得這無所謂,我被詢問,我就這樣說。這也是個權力,話語權。
人物周刊:下降的原因是什么?
王廣義:下降的原因是把藝術的身份下降成和仆人一樣,他們不知道政治和經濟是仆人,你不能和它們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如果這個關系擺正了,藝術家做什么,當然會有選擇,這是主人的事情。
人物周刊:你不怕別人說你傲慢?
王廣義:我敢說出這樣的話,能理解的人自然理解,不理解的人我怎么說都很麻煩,那我寧可選擇讓懂的人能理解我的意思,而且我不是為我自己說,我為藝術這個詞而說,否則藝術這個詞在人類的命運當中的作用就說不清楚。社會對藝術家有期待,好像只有吃不飽穿不暖才是藝術家,其實不能這么想。同樣我可以斷言,那些謾罵者、憤怒的人絕對是小人物,如果他是個人物,可以很平靜地說他的思想,和我們探討問題。
(感謝本刊記者徐梅對本文采寫提供的幫助)
王廣義
1957年生于黑龍江,當代藝術家,被稱為中國“政治波普”第一人,因為在藝術市場中的火爆程度,與張曉剛、方力鈞和岳敏君被并稱為當代藝術F4,代表作品有《大批判》《毛澤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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