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員詳解債券灰色吸金鏈條

2013年04月20日 04:48
來源：第一財經日報作者：高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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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有話說

債市監(jiān)管風暴已經開始發(fā)威，預計會導致債券市場的“去杠桿”和成交量的萎縮。

一個“85后”1年時間如何通過倒騰債券賺到一輛雷克薩斯以及買房首付款？

“我認識的一個‘85后’，1年時間，通過倒騰債券賺了一輛雷克薩斯，還有中環(huán)內的分期首付。”多年從事債券交易的Mike試圖向第一財經日報《財商》描繪債市吸金鏈條。

本周，中信證券固定收益部執(zhí)行總經理楊輝、萬家基金固定收益總監(jiān)鄒昱、易方達基金固定收益部投資經理馬喜德等被查消息曝光，債券市場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暴露于鎂光燈下。國內債市的操作鏈條開始陸續(xù)曝光。

拿券：緊俏券不是人人都能拿

游戲從拿券開始，通過搞定發(fā)行人高層來拿到緊俏債券后立馬脫手獲利是典型的一級半市場獲利手法。

由于企業(yè)債發(fā)行報價不同于股票上市報價，企業(yè)上市多采取行政審批，絕大多數(shù)債券采取簿記建檔方式發(fā)行，發(fā)行過程不透明，為尋租創(chuàng)造了條件。通常一些緊俏的債券只有少數(shù)人能拿到，這也是業(yè)內通常認為債市比股市更靠人脈關系的原因。

“一個政府平臺債要發(fā)行，得先聯(lián)系上發(fā)行人，通常是政府融資平臺公司或者是財政局領導，拜托關系人指點一下承銷商：‘請給××公司留上××萬的額度。’為了不得罪發(fā)行人，承銷商自然也就同意了。”Mike告訴記者。

沒有政府關系，還有的人依靠搞定承銷商獲利。

“畢竟有政府關系的是少數(shù)，好多野路子的公司都開始挖掘承銷商團隊，譬如銀行的承銷團隊、券商的承銷團隊。拿到承銷團隊的QQ號，送禮物。搞好關系之后，就可以要額度了。承銷團隊的人，也愿意干這個，來錢快。”Mike告訴記者。

據(jù)Mike介紹，遇到市場好的時候，一只債券還沒發(fā)行，承銷人士的QQ上面就會冒出來許多人要來拿債券額度，一般而言出手后的溢價部分可以對分。

“一個規(guī)模在3000萬到5000萬的中票，一般出手后利潤能達到20萬到30萬。一個企業(yè)債能達到50萬到70萬。遇到行情好，賺的錢更多。”Mike告訴記者。

誰能拿到緊俏債券，誰就等于拿到了錢。拿券過程中往往交錯著向相關人員的利益輸送。除了搞定發(fā)行人關系和承銷商，還得拿出1萬~10萬不等，打點相關利益人。

“一些券商債市老手與承銷某熱銷債券的銀行很熟，老手能拿到一些供不應求的緊俏券種，但他并不會用券商賬戶直接買入，而往往在外設置一個投資公司，開設丙類賬戶。該丙類賬戶以相對優(yōu)惠的價格拿到緊俏債券之后，把這筆券加一到兩個百分點，賣給自己所在的機構賬戶，或者賣給其他機構。”Mike告訴記者。

丙類賬戶背后可能站著行業(yè)大佬

債券市場流傳著一句話：“任何一個丙類賬戶都要小心對待，因為它背后很可能站著一個大佬。

Mike告訴記者：“很多大規(guī)模的丙類賬戶背后的實際控制人都是債券行業(yè)元老級的人物。

無論如何倒騰，如果資金只是從一個機構賬戶進入另一個機構賬戶，中間利潤根本不可能進入倒券者個人的腰包。而在其中一個以丙類賬戶面目出現(xiàn)的投資公司則是重要角色。

通常所稱的丙類賬戶，其實是一類債券交易賬戶類型。一般而言甲類戶主要為商業(yè)銀行，乙類戶為農信機構、券商、基金和保險等，丙類戶主要為非金融機構法人，其交易結算需要委托甲類成員代為辦理。

丙類戶的開戶門檻較低，缺乏實質性監(jiān)管，從而魚龍混雜，為利益寄生提供了土壤。

“說白了，以丙類賬戶面目出現(xiàn)的投資公司，其實是洗錢之用。要用丙類賬戶賺錢，有兩個必備因素，有結算通道，有特殊利益關系人。”Mike告訴記者，“目前要開設丙類賬戶只要找信托公司或者券商開設就行。而券商和信托公司甚至把它當成了賺取通道費用的利器。

記者拿到的一份券商推介材料上，清楚地向客戶推介這一債券滾錢利器。

“只需和券商簽訂一個定向資產管理合同，然后券商去外匯交易中心開個前臺，托管銀行去中債開個后臺，然后券‘××證券托管銀行××公司定向計劃’這個賬戶就專屬于你了。之后只需傳真委托，就能用這個賬戶去給券商和銀行發(fā)報價、成交，托管銀行劃款結算。里面的現(xiàn)金留存就可以轉入個人賬戶。

這就是整個操作流程。“這個信托產品或者是券商理財產品里面甚至一毛錢都沒有。”Mike告訴記者。

債券交易結算方式包括券款對付、見款付券、見券付款和純券過戶四種。具體方式由交易雙方協(xié)商選擇。

也就是說可以見了券再付款，也可以先付款再付券。如果上家先給賬戶券，下家先給賬戶錢，就是空手套白狼，你就完成交易了，身上一毛錢都沒有。”Mike告訴記者。

券商和信托公司也可以從中獲取利潤，記者了解到，一個信托賬戶的包年費用在100萬元左右，也可以按每筆、債券規(guī)模的百分比或者利潤的百分比收費，另外，賬戶托管人還要付給托管銀行一筆托管費用。

其實，2011年底，央行曾經指示整頓商業(yè)銀行債市丙類戶墊資、無實際資金往來的撮合及代持三項業(yè)務。無實際資金往來的撮合及就是指的空殼賬戶利用交易規(guī)則順序來留取利潤。

代持養(yǎng)券“藏污納垢”

丙類賬戶頻繁參與的另一項業(yè)務是“代持養(yǎng)券”

“銀行和券商固定收益部門高管，讓自己的親朋好友組個公司，代持養(yǎng)債。行情好的時候一年賺個300萬~500萬沒問題。另外是券商交易員，自己一邊在機構打工，一邊在外面找哥們搞個公司聽到哪里有代持需求方，就找上門去養(yǎng)債。”Mike告訴記者,“另外是還有圈外的其他公司，聽說債市紅火就學著挖人來搞養(yǎng)債。

債券代持是銀行間市場成員之間一種普遍的操作模式。例如，貨幣市場基金為規(guī)避持債久期限制和提高投資收益率而請他人代持。貨幣基金由于需要保持較高的流動性，只能投資于剩余期限在397天以內的債券。通過代持，貨幣基金可以購買超過一年期限的債券，這是貨幣基金博取超額收益的一個捷徑。

銀行或者券商、基金由于年底要核算利潤，出于轉移利潤，或者隱藏虧損，或者規(guī)避考核的目標，需要臨時將部分債券轉出，請人代持，這就養(yǎng)肥了一些私募基金或者其他養(yǎng)券人。

一般代持的形式是，債券持有人與代持人達成協(xié)議，約定將標的債券以一定的價格轉讓給代持方，同時約定在一段時間之后以事先約定的價格贖回。債券持有人要支付給代持方一定的資金使用費，同時保有債券的收益和風險。

“假設A銀行幫B投資機構代持，A銀行的成本是資金成本，一般為7天回購利率，而收益是70~80BP的代持費用；B投資機構的收益則是票息減去付給A的成本(7天回購利率+70~80BP)。當市場差的時候，風險大，愿意養(yǎng)券的人少，養(yǎng)券的成本將會更高。”Mike告訴記者。

有時，機構交易員會私下幫別人養(yǎng)券。“這些人甚至自己刻公章，幫其他機構養(yǎng)券，有養(yǎng)券需求的機構再私下打點這些債券交易員，這就是利益輸送。”Mike告訴記者。

同時，代持需求方通過多輪代持放大杠桿，比如買入債券，找人代持后獲得資金，繼續(xù)買入債券找人代持，1億的資金可以放大到幾億，獲得超額收益。

如果代持僅僅是為了繞開監(jiān)管增加投資收益的行為，至多算是不合規(guī)，但是如果代持的收益進了個人腰包，就屬于非法利益輸送。

“這類代持都是滾動進行的，時間可以比較長，當然如果看錯方向，虧損也會放大。”Mike告訴記者。

就在2011年，城投債風險導致債券市場遭遇熊市，大量債券二級市場價格大幅低于約定代持回購價格，一些投資公司紛紛違約，造成養(yǎng)券機構被動浮虧，于是多家銀行去年暫停了債券代持業(yè)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