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繼明：城鎮化重點在掃清制度障礙

2013年11月15日 08:35
來源：新京報作者：劉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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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清華大學政治經濟學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導師以及第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蔡繼明近年來特別著重于土地制度和城鎮化研究。

蔡繼明認為，新型城鎮化是人口的城鎮化，核心是農村人口的市民化，不是簡單的城市建設和擴張。推動城鎮化要打破相應的制度障礙，其中，土地制度是核心。與十七屆三中全會相比，十八屆三中全會在農村土地制度改革方面做了更具體、更全面的規定，改革的力度進一步加大了。

我國城鎮化率遠低于52%

新京報：作為中國經濟未來發展的長期動力，走新型城鎮化的道路一直被外界熱議，如何理解這一概念？

蔡繼明：所謂城鎮化，其本質就是農村人口的市民化。伴隨著農業勞動生產率的提高，農村一部分剩余勞動力要向非農業部門轉移，而在這個就業轉換的過程中，這些農村轉移人口要逐漸變成城市居民，即完成身份的轉變，這是城市化的本質所在。新型城鎮化的概念就是要強調以人為本，是人口的城鎮化。

新京報：根據數據統計，從1978年到2012年，中國的城鎮化率從18%上升到52%；超過50%，是不是說明我國的城市化進程已經較深？

蔡繼明：需要客觀、全面地看待這個數據。這52%的城鎮人口中有17%城鎮非戶籍常住人口是“被城鎮化的”，他們是進城務工的農民和其他流動人口，他們沒有城市戶口，也沒有完全享受到城市居民的各種福利待遇。所以，按照真實的城市化水平即市民化程度來衡量，我國目前的城鎮化率要遠遠低于52%，從而大大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要允許農村集體土地進入市場

新京報：在新一輪城鎮化運動中，如何避免地方政府上演圈地造城和投資驅動的老路？

蔡繼明：很多地方政府理解的城鎮化恐怕是城市建設和城市空間擴展，征地和商業開發。但城市化的本質是農村人口的市民化，目前的問題是人口城市化嚴重滯后于城市空間的擴展。

所以，加快城市化進程，重點不是在城市建設，而是需要對現有的相關制度進行改革和創新，掃清人口城市化制度上的阻礙。

新京報：您所說的推動城鎮化要打破相應的制度障礙，具體指的是哪些？

蔡繼明：諸如土地、戶籍、就業和社會保障，教育和公共醫療以及住房制度等等，都需要進一步改革和完善。

現行的諸多制度問題中，土地制度是核心。改革現有土地制度會對整個經濟體制改革起到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效果。

我國現行的土地制度是城鄉二元結構，也就是城市土地歸國家所有，農村土地歸集體所有。地方政府在城市建設城市發展中凡需要占用農村土地，不管是公益還是非公益，一律征收為國有。這樣的方式帶有強制性，對農民的補償極低，導致城市空間規模不斷擴建，但相應的市民人口增加緩慢。

與此同時，農民沒有分享到由于工業化和城市化帶來的土地增值，失地農民反而變成無土地、無就業、無社會保障的三無農民，加劇了農村的貧困。

另一方面，這種土地制度又造成土地供不應求，房價太高，抑制了其他消費，造成一業興旺百業衰。

最后，這種土地制度導致征地、拆遷、腐敗等現象日益嚴重，土地問題已不單是經濟問題了，而是演變成嚴重的社會問題。

新京報：具體的解決措施應該怎樣？

蔡繼明：首先是要允許農村集體土地進入市場。農村有大量的建設用地，如果允許這些土地進入市場，就會改變土地供不應求的局面，從而有效地遏制房價上漲。

這要求我們消除土地所有權歧視，城鄉建設用地要同地同權同價，在符合規劃和用途管制的前提下，也要允許農村耕地直接變成建設用地并進入市場。這樣，土地供應量會增長，大城市房價就會下來。

如此，城市中低收入者就買得起和租得起房，廉租房就可以覆蓋到農民工。解決了住房問題，農民工就不需要這么高的工資，中小企業的負擔就減輕了，它們就能生存和發展，就業問題就能解決了。

加快城市化進程，重點不是在城市建設，而是需要對現有的相關制度進行改革和創新，掃清人口城市化制度上的阻礙。

此外，還要著眼于大中城市的戶籍開放，地方政府的績效考核也應與城市戶籍人口的增加掛鉤。

總而言之，要更大程度上發揮市場機制的作用。以往的城市化是土地的城市化，而土地城市化的過程，也就是農村土地國有化的過程，不符合市場化改革的要求。

新京報：三中全會提出建立城鄉統一的建設用地市場，要改變城鄉二元結構，讓農民參與現代工業化和城市化的進程等，對此你如何評價，是否符合您的預期？

蔡繼明：十七屆三中全會就提出要“逐步建立城鄉統一的建設用地市場”，但近5年來進展不快，成效甚微。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要建立城鄉統一的建設用地市場，要改變城鄉二元結構，讓農民參與現代工業化和城市化的進程，要加快構建新型農業經營體系，賦予農民更多財產權利，推進城鄉要素平等交換和公共資源均衡配置，完善城鎮化健康發展體制。與十七屆三中全會相比，十八屆三中全會在農村土地制度改革方面做了更具體、更全面的規定，改革的力度加大了，基本符合我的預期。

同題問答

今年經濟在預期內

Q：2013年的經濟有無超過您的預期？

A：應該說還在預期之內，我們不應過于在乎經濟增長的速度，重要的是經濟增長質量，就業增加了多少，居民收入增加了多少。

Q：您最喜歡的職業，是經濟學家嗎？

A：應該說最喜歡的職業是教師。這個職業可以把個人理想和人類幸福完美地結合起來。而經濟學作為我的一個專業領域，使我能夠把自己的研究和國家的經濟發展緊密結合起來，我為此感到幸運和自豪。

Q：最欽佩的經濟學家是哪位？

A：馬克思。

Q：明年如果有一個長的年假準備去哪兒旅行？

A：我希望能有一個學術休假，到美國西海岸或歐洲著名大學做學術訪問和研究。

采寫/新京報記者劉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