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生：土地重新分配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一定會平均

這樣講下來，我們到底爭什么？確實是有實質性的分歧的。這個分歧很多，今天就講一兩個核心的點。現在最大的分歧不在農村的土地，現在增人不增地，減人不減地，集體成員權利已經沒了，集體已經沒了。而且，農村的土地現在又搞確權辦證，實際上就是準私有了。所以這塊，包括文教授他們，在這塊我也沒發現有特別激進的主張。實際上改來改去，急切換一個私人產權，然后交居住稅，有些人會說遲換一些年吧，因為換早了每三、五十年再重換一遍，這更不劃算的。芝加哥土地資產稅是2%點幾，等于300萬買一個房子，25年再花300萬買一次。所以這些都不是關鍵。

我跟文教授和賀教授真正的分歧是說在城市化過程中，我們現在解決的問題無非就是我們面臨著城市化，全球面臨著城市化，農村人口向城市轉移。大多數人要進城是他們自愿，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規律，我們自己的祖輩也是農村來的。城市的種種好處不用講，很多人是鄉土派，鄉村派，文化的角度我們也很理解他們，但是潮流是誰也擋不住的。所以我們要解決的問題是，在大規模城市化的過程中，我們國家大部分的人口要從農村到城市來，他們來了以后農村才能現代化。中國這么點地，怎么現代化？大部分農村人出來了，最后少部分人，一家也就能夠種五、六十畝，做不了家庭農戶，幾十畝地叫農場可能“吹大了”。但是沒有辦法，我們就是這么多人，這么多地。

所以現在核心問題就是，農村里想擴大規模，要能夠現代化，歸根到底是取決于大多數人能夠來。這個來，關鍵就是來了以后要能夠安頓下來，能夠市民化，能夠過的很好，會激勵更多的人來。現在中國既有奇跡也有很多很大的敗筆，我們有2億多農民工，還有2億家屬，還有幾千萬的留守兒童，慘不忍睹。我們不能忘掉這一面，現在核心問題就是解決這4億人怎么在城市里安居下來，這4億人來了后面還有幾億人，日本、韓國也就是30年的時間，從農村人口占社會80%到30年以后變成10%以內，現在都是5%以下了。我們也不能脫離這個規律，除非就是不能實現現代化，老是在中等收入階段，像多數發展中國家那樣，我們肯定不情愿，我們希望盡量現代化，這就意味這要轉移過來了，因為每家在幾畝地上不可能現代化，收入一定低。所以現在這個事情明確了，大家討論問題的焦點就是4億人后面還有3億人，這7億人怎么能像先來的人一樣在城市里安居？享受城市的公共服務，做一個平等的市民？這里面涉及的意義、沖突和矛盾就大了。

比如他們進城的這些打工子弟被歧視沒有享受同等的權利，享受同等權利最大的就是土地權，現在農民工招工很難，很多工廠都招不到人。它的難處不在那個地方。關鍵就是，農民進城第一是換個職業，第二是換個地方住，不能住在空中。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這些人來了以后住在什么地方？我們現在，我認為我們最大的失敗，我們讓政府也做了很多工程，房地產商也賺了，城里人房子漲價，有房子的人都好了，但是這些弄農民工都沒有住處，這是我們最大的敗筆。所以真正的分歧就在于，文教授、周教授他們認為這應該是一個市場化的過程，就讓城郊的這些農民自愿把地改了蓋房子，就解決農民進城的問題了。我覺得這是不可以的，等于是說，把城市化的主要任務放給了城郊農民以及開發商。那么就像印度、印尼菲律賓就會要落入那樣的陷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