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錢費與零鈔貶值

數錢數到手發軟，很累很快活，是開心事。但前幾天傳來消息，多家銀行數錢數到手發軟之后，很不開心，決定向儲戶收“數錢費”，理由是清點零鈔的成本太高。這事、這理，有嚼頭，也有說頭。

先表個態，銀行這錢不應當收。理由不少，先說兩條。一，銀行的存款，是銀行的資產，同時也是銀行的負債，債權人是儲戶，債務人是銀行。債務人向借錢給他的債權人索要“數錢費”，幽默指數不低。二，銀行各營業部的柜臺，原本就是為數錢而設的“數錢臺”，柜臺窗口后面坐的營業員，是銀行雇的“數錢員”，薪酬則是“數錢費”。即便東家的“數錢費”發得不夠意思，也不該找儲戶要。再說，“數錢員”每天把鈔票數進數出，固然很累很辛苦，但那些擺菜攤、擺檳榔香煙攤的小本業主，風里來雨里去的，更累更辛苦。人家將攢來的辛苦錢借給你去放貸，利息聊勝于無，只圖個安全牢靠，要人家另付“數錢費”，似下手太重。

媒體報道，某銀行高管算了筆賬，因手工點零鈔增加的人力成本，每年不下500萬元，不收“數錢費”，銀行扛不住。這道理有點牽強。現如今科技發達，研發一個點零鈔的點鈔機，如百元大鈔點鈔機那種，估計花不了500萬，而且有了零鈔機，每年可以省下500萬元人力成本，正是一本萬利、皆大歡喜的好買賣，犯不著打儲戶的主意。

網上也有人算賬：按某銀行每200枚硬幣收費五元的報價，“200枚一角的硬幣，數四次就沒了,效益驚人”，黑色幽默夠狠。笑過一想，“數錢費”的影響所及，其實不限于銀行與儲戶，正所謂“儲戶很生氣，后果很嚴重”。循邏輯推理，銀行對零鈔收“數錢費”的后果，近乎零鈔貶值，貶值幅度，約等于各家銀行“數錢費”收取標準的均值。不只是邏輯推演，更有史為證。前些年鬧過一陣“零鈔荒”，小本業主們一度不得不以百元大鈔兌80元零鈔，零鈔升值幅度可觀。如今因為“數錢費”，銀行回收零鈔的門檻抬高，零鈔勢必淪為不受歡迎的“劣幣”，面臨打折流通的窘境，而打折，不過是貶值的另一種叫法。

下班路過樓下的夫妻小超市，順便求教。老板娘告，還不知道銀行“數錢費”的事。她一直缺零鈔，解決的辦法是，按百元整鈔兌99元零鈔的比價，與錢販子兌換，錢販子則將換得的整鈔加價兌換給零鈔過剩的交易對象，估計為公交公司之類。我說，銀行收取“數錢費”的結果，會讓老板娘用整鈔換得的零鈔略增，老板娘不信，要打賭，但我沒下注。

不下注，是因為幣值變動是大學問，不敢妄下判斷，由專家學者和相關部門提交答案更合適。但是，若各銀行自行其是造成了幣值波動，會干擾市場正常秩序，有損貨幣流通效率，則幾乎是可以肯定的。是非對錯，容拭目以待。(楊鐵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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