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博會手記：我和那些第一次來中國的外國朋友聊了聊

圖：進博會場館

首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于11月5日到10日在上海舉辦，這是世界上第一個以進口為主題的國家級展會，展區覆蓋面積約30萬平方米。

本屆進博會共有來自全球151個國家和地區的3617家企業參展，吸引了來自72個國家和地區的3600多位境外采購商。據初步統計，全球或中國大陸首發新產品、新技術或服務570余件，在展會上累計意向成交額578.3億美元。

隨著10日的閉幕式結束，我和三位同事的上海之行也告一段落，作為有幸全程參與報道的前方記者，進博會留給我的除了那些無比龐大的數字，還有許多鮮活的形象，那些由世界各地趕來、又在匆忙中離去的異國的客人們。

他們眼中的中國是個什么樣子？這是我趕在進博會結束之前急切想要找尋的答案。

圖：一個在現場拍照的俄羅斯女生

9日10日兩天，是進博會正式向全體公眾開放的日子，展會現場迎來了人流高峰。早上不到9點，進入展區的安檢隊伍就已經排到了門外，當人們還在興致盎然地研究地圖和合影留念的時候，我已經連續第五天走進這里，對于30萬平米的展區結構了然于心了。

不過與他們相同的是，這是我在基本完成了采訪任務后第一次可以認真地觀展。作為所有展區里最特殊的一部分，毫不猶豫地，我走進了國家展展區，和那些第一次來中國的外國朋友們聊了聊。

肯尼亞：“展區不允許售賣，不過我可以送你” 

你可能錯過任何一個展區，但絕對不會是肯尼亞，他們的展區幾乎就要成為一個大型野外現場了。樹、叢林、長頸鹿、大象，所有關于肯尼亞的想象，他們都帶來了（制成了背板）。

圖：肯尼亞館

旅游業是肯尼亞最重要的產業，這一點毋庸置疑，在這個國家，你所能近距離觀察到的珍奇物種超乎想象。他們將這些景點制成了“肯尼亞護照”，其中詳細解釋了每個月份適合游客參觀和游覽的地點。

“不過要看動物大遷徙的話，還是得九月”，展區里的肯尼亞男生讓我有機會一定要去看“The Big 5（非洲五霸）”：獅子、非洲象、犀牛、野牛和花豹。

他告訴我，除了旅游，咖啡、茶和花也是肯尼亞最重要的出口產品。他非常驕傲地說，那些講究喝茶的英國人，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茶葉都是從肯尼亞進口的。

我說中國也是茶葉大國，他對此十分震驚，接連問我，中國也可以自己生產茶葉嗎？

這很正常，我們對肯尼亞甚至非洲也同樣知之甚少。

他說，第一次來中國，對高速公路之類的基建有很深刻的印象，“比如這個進博會的建筑，就像是四個巨大的體育館組成的，簡直難以想象”。

講話的過程中，一個中國老人興奮地走上前來告訴我們，他去過肯尼亞，看見了獅子大象和很多野生動物，也喜歡那里的咖啡和茶，所以想要買一點展區里的產品。

這另肯尼亞男生感到為難，因為展區政策不允許售賣產品，隨后他塞給我倆各自一盒茶，說：不過我可以送給你們。

圖：肯尼亞展館工作人員

菲律賓：“我是從全國舞蹈演員中脫穎而出的”

菲律賓館是我停留時間最長的地方，這個能歌善舞的民族為這次展會精心準備了舞蹈表演，像白色孔雀一樣開屏的展臺在五彩燈光的映襯下也顯得別具一格。

他們的舞蹈并不復雜，你似乎可能也在中國的許多民族舞蹈里看到過類似的段落，你只是很難挪開腳步，因為這些年輕的舞蹈演員臉上透露出的單純的快樂讓你不由得猜測，這是怎樣一個美麗而充滿熱情的國度。

圖：菲律賓館舞蹈表演

舞蹈進行到第四段竹竿舞的時候，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菲律賓男生突然邀請我上臺，和我一同上臺的還有一位外國男士。我們分別在兩位舞蹈演員的帶領下完成了簡單地跳躍動作，這個過程實在不值一提，前后大概也只有兩分鐘，不過一定要我說的話，那是我在進博會的一周里最開心的兩分鐘。

圖：被邀請上臺的外國觀眾

那位邀請我上臺的菲律賓男生隨后接受了我的采訪。

這個19歲的年輕舞者告訴我，他們在菲律賓經過了層層選拔，從全國的舞蹈演員中脫穎而出，他對這次來中國非常興奮所以此前做了大量認真地練習和準備。

“我從菲律賓直接就到會場準備表演了，對中國和上海還沒有很多的了解，不過我能夠感覺到這是一個非常發達的城市，人們對于所有種族都抱持著歡迎的態度，這是一個自由的國度”。

他在跟我講話的過程中一直雙手背后站得筆直，像一個剛剛被評選出來的三好學生，只有聊起舞蹈時才難得的活躍起來。他說這些舞蹈全部來自菲律賓的鄉村，源于他們的日常生活場景，希望中國參觀者可以借由舞蹈了解他們的文化。

圖：菲律賓館舞蹈演員

加拿大：“來了才發現加拿大的中餐廳里都不是真正的中國食物”

在英國展區里，我意外地遇到了一個加拿大女生，她是這次英國展區負責提供AR支持的產品經理，她們展示的互動屏幕源源不斷地吸引參觀者駐足，她對此非常驕傲。

圖：英國展區的AR互動體驗

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no camera（不要照相），因為她很擔心自己的發型。

她告訴我，去年第一次到上海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來自各方面的文化沖擊，尤其是語言：

“我經常去旅游，無論在歐洲還是加拿大，我會習慣于依賴英語環境，但是中國是非常不同的，這很酷。當你與出租車司機交流或者在街上問路的時候，語言可能會成為一種挑戰，但這完全不是障礙，反而是一種文化沉浸，使你可以完全接觸到一種全新的語言、食物和文化”。

她說非常喜歡中國菜，在加拿大的時候就經常去中國餐廳，不過來了以后才發現那些加拿大中餐廳里做的菜都不是真正的中國食物。

很明顯，對于食物的熱愛也延續到了展廳里，她向我極力推薦匈牙利展區里的紅酒:“在此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匈牙利有這么棒的紅酒，因為這個展，我對很多國家有了更多的了解，我想這就是這個展的意義所在”。

作為“人在曹營（英國館）心在漢（加大拿館）”的代表，她非常認真地向我推薦了她的家鄉，加拿大館，“他們做的非常棒，作為擁有最美的大自然的國家，加拿大館向中國參觀者展示了他們的健康生活方式和綠色食物”。

聊到最后，她快速地整理好頭發，讓我拍了照。

圖：英國館的加拿大工作人員

波蘭：“中國人真的很多，不過我很喜歡” 

波蘭館的整體設計著實平淡，但是兩個身著傳統民族服飾的波蘭女生卻幾乎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紛紛上前求合影，我也努力地揍了過去。

圖：博覽館工作人員

我對那個戴花環的女生說，希望她可以給我講解一下這些傳統服飾背后的意義，她頓時很慌張，偷偷告訴我她完全不懂。于是我倆相視大笑，如果你問我那些關于唐裝宋服的種種，我又怎么會知道呢。

她說中國真的有很多人，不過她非常喜歡，她能夠感受到中國參觀者對于這次展會的熱情，因為這種熱情也點燃了她們。

“這次展會真的很棒，很多國家的人相聚一堂來展示他們的產品，這是一個很好的交流的時刻。如果你熱愛旅游，國家展非常適合你，它使你對各國文化有更多的了解；如果你對做生意更感興趣，我想那些行業展更適合你”。

這個可愛的波蘭女孩說到興奮處竟然忘記了介紹自己的展區，最后她告訴我：“我們帶來了食物、化妝品、車、電子游戲…幾乎所有東西我們都帶來了”,然后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墨西哥：“我想學習中文，我想以后和中國人做生意”

兩個小時之后，我開始感到疲憊并打算結束這一次采訪，就在離開展館的路上，在距離門口最近的位置，我看到一個棕色皮膚的女生，她很美，她的笑容也很美。

她舉著一頂墨西哥特有的帽子親切地問我要不要拍照，就在我跟她講話的三五分鐘時間里，絡繹不絕地涌來了十幾個想要合影的中國參觀者。每一次，她都一邊跟我說抱歉一邊耐心地為他們遞上帽子和獻上笑容。

“會不會感到困擾？”我問，

“不會，他們都非常友好，我在校園里的時候并不覺得自己特殊，因為那里有很多國際學生，但是在這里會有很多人想要跟我合影，我一開始有點不習慣，后來覺得這也不錯，他們只是很少見到墨西哥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到墨西哥旅游”。

這是一個來自復旦大學的國際新生，今年九月第一次到中國，她對上海的印象是一個現代化的國際化大都市，她覺得這里的人們都非常努力地生活和學習，“不過我相信努力工作和享受生活是可以兼得的，這是我未來理想的生活方式”。

她告訴我，進口博覽會期間，她看到了來自各個國家準備和中國做生意的人群，感到非常興奮，已經早早地為自己的將來做了打算，她說，她想要成為一個和中國人做生意的墨西哥女商人：

“我還不知道畢業后會去哪里，但是我希望以后可以和中國人做生意，我想成為一個女商人，所以我必須要努力地學習中文。我知道現在越來越多的中國人可以講英語了，但是那些大企業的CEO們很多年紀偏大，他們只能講中文，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中文說好才行”。

圖：墨西哥館工作人員和我

后記：

這不是我第一次和外國人交流，卻是我第一次如此身懷國之驕傲的與他們交流。

不知不覺間，中國已經成為一個令世界無法忽視的存在，你可以明確地感受到那些來自異國他鄉的人，他們第一次踏上中國領土時的興奮和不解。他們全然沉浸于一種與往日不同的文化沖擊中，在還沒有機會做更進一步了解的時候就已經被一種叫作“東方力量”的神秘感所吸引，他們也并不十分清楚中國如何成長為今天這個模樣，卻又十分渴望再次與之接觸，渴望積極地參與到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不可估量的未來中去。

展會上，一個在中國已經生活了十年的英國人告訴我，2008年，他和他的美國夫人第一次來中國旅游，那時適逢北京奧運會的召開，他們在北京和三亞短暫地旅游了兩周后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我們對中國一無所知，或許我們可以留下來對中國多一些了解后再離開。

而這一留，就是十年。

他對我說，一開始只是想在中國尋求一些機會，事實證明，他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