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01做土地改革選題也是在探討中國共產黨的執政根基和策略問題

鳳凰網財經：你們當初是怎么想到做90年土地國運這么一個選題的呢？

王玉光： 我們是在做建黨九十周年專題，大家覺得中國共產黨取得革命勝利，一個法寶就是土地改革問題，跟中國當前社會現實問題也比較呼應。中國現在《土地管理法》的修改也不像以前那么簡單，更復雜。我們做這樣一個選題，使得過去跟現在能構成一個呼應，事實上也在探討中國共產黨的執政根基和策略問題，回顧當年中國共產黨革命取得成功、建設取得成就的歷史經驗，給當今經濟、政治和社會改革提供思考和動力。

part02多位官員和專家都認為土地管理法的立法體系需優化

鳳凰網財經：在寫這個報道的過程中，你都走訪了哪些地方，采訪了哪些人？

王玉光：我寫關于土地管理法的修改這部分。調研主要分為兩大塊：一個是部委層面的調研。我之前長期關注中國的土地問題，尤其是與房地產相關的土地問題，在工作過程中，與國土資源部的一些高級官員交流較多，從他們的交談和思考中，了解到當前中國土地管理法修改遇到的難題與糾結。他們也從內部人士的角度談了對土地改革的意見和建議。另外一個層面是產業一線的調研。近一年來，就土地相關問題，財經國家周刊記者在各地做了大量的一線調研，了解到地方政府及農民、市民階層對當前土地管理制度改革的訴求和愿望。走訪過程當中，積累的一些素材都成為這次報的事實依據。

鳳凰網財經：你采訪的這些政府官員與專家，有沒有透露一些新的修改信息？

王玉光：我們采訪的一些專家都是對當今中國土地問題研究最深入的，他們要么是中國土地制度改革領域的高參、智囊，要么本身就是改革事業的參與者、領導者，直接主導中國土地的改革工作，長時間的關注，方方面面的信息都掌握。對于土地問題，他們能談出來很有分量的東西。

比如，我們采訪了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副組長、辦公室主任陳錫文，中國人民大學教授溫鐵軍以及中國社科院農村研究所研究員黨國英。溫鐵軍先生他主要關注三農問題，但也跟我們談了很多關于土地管理法的問題。這幾個學者雖然各自的研究領域不同，但是在談中國土地管理法修改的問題上，他們還是有一些交集的，可以說有一些共識。比如說都認為現在土地管理法的立法體系可以再優化一下，黨國英先生提出來要有一個土地基本法，也要讓基本法確立一些子法，比如說規劃、承包之類。

現在中國發展這么多年，城市化、工業化進程中，立法的過程顯得比較零亂，遇到什么問題解決什么問題，法律的系統性比較成問題，所以導致的一個情況就是，一部法律里面說不清楚很多事情。中國所有的土地問題，比如說拆遷問題，征地補償問題，法律里面說不清楚，所以這么多年中國社會矛盾積累得比較多，而且集中就體現在征地拆遷的問題上，體現在農民的補償問題上。

part03哈爾濱市的拆遷難題：甄別基礎群眾與黑勢力

鳳凰網財經：文章里面提到在東北某城市調研，這座城市拆遷與“打黑”同時進行。能詳細說說是東北哪個市嗎？

王玉光：是哈爾濱市。這個事情在網上也可以查到。這也是政府沒有辦法的辦法。我是跟那里主管棚戶區改造的官員交流。從整個黑龍江省來說，哈爾濱今年的棚戶區改造任務非常重。105萬套保障房建設計劃，里面大部分都是棚戶區改造，任務量非常大。另外，他們這一屆領導班子從省到市決心也特別大，要有一番作為。所以在黑龍江整個歷史上，這也是挺罕見的狀態。剛好又趕上國家現在土地拆遷征地維穩的形勢比較嚴峻，要把大規模的城市拆遷計劃推下去，怎么辦呢？我跟他們交流的時候，哈爾濱的官員跟我們講到，在棚戶區改造的時候，給農民提供大量讓利的空間。在征地補償還有安置方面，大多數群眾是滿意的，因為棚戶區生活質量非常差，很多老百姓也有改善住房需求的愿望。

有些時候當地政府在安置補償方面，甚至是高于市場化的標準去補償一些農民，所以前期的棚戶區改造進展得還是比較順利的，速度也很快。但是后期發現一些問題，有的釘子戶背后有黑勢力的支持，甚至有政府的一些腐敗官員里應外合。當地有人給我講過一個故事，說有政府相關工作人員，提供信息給外面的拆遷戶。告訴拆遷戶你應該什么時候簽合同，提供一些其他信息。哈爾濱市委書記在會上針對這個現象就提出了，我們必須在對待釘子戶的問題上要有一個甄別，如果是基礎群眾，那我們肯定就要想盡辦法給他們讓利，把拆遷補償安置政策做好，但是像這種黑勢力支持的，官商勾結的這種，就絕不姑息，要不然的話會影響到整個群眾的利益。

part04《土地管理法》修改核心問題是農民土地財產權

鳳凰網財經：在整個調查過程中，通過采訪這么多人，調查這么多地方，您感到土地管理法最終改革的力度會有多大，方向可能會是什么樣的？

王玉光：從目前來看土地管理法立法過程是比較糾結的。09年6月份啟動第一輪，國土資源部政策法規司牽頭起草，修改法律的專家會，還有包括調研活動已經做了好多次，至少已經形成兩次修改意見稿了，最后據說還是被推倒重來了。之所以被推倒重來，是因為對拆遷爭議的問題沒有解決好。尤其是對農民的征地補償標準的問題，沒有得出一個讓各方滿意，認為穩妥的意見，所以說這個是現在中國整個社會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因為現在中國政治經濟領域的矛盾集中在土地問題上，土地問題引發了拆遷過程當中的沖突對立情緒，必須得把這個問題解決好了，中國才能有一個穩定的環境去發展經濟，去搞城鄉建設?，F在國家領導人也是看到了這個問題，從國務院一系列政策的部署，包括溫總理的講話我們可以看出來，當務之急必須把這個拆遷爭議補償問題解決好?，F在基本上已經形成這樣一種修改法律的共識了，另外十七屆三中全會里面的主導思路其實也談到了，核心就是農民土地財產權，就是能給他們這樣一個心理上的安慰。如果從技術層面來講，土地管理法可能年底還要形成意見稿，是國務院法治辦的。我覺得這些意見應該最終都會進入到土地管理法里面，因為是大勢所趨，無論從上面還是到下面這都是一個集體意志的反應吧，這是我個人的一個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