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改革不是漲價

打車難因管制扭曲了出租車市場

為什么打車難現象持久存在，原因就在于在這個領域，企業家的行動受到了限制，不允許你發揮企業才能。由于價格和數量都被管制，要進入這個市場，需要政府的許可，這樣，市場必然就扭曲了，其結果就是“失調”不能得到糾正

財知道：北京出租車調價聽證方案出籠，不出大家所料，就是漲價，一個漲43%，一個漲62%，漲價部分全部歸的哥。你怎么看待聽證方案？漲價能解決問題嗎？

朱海就：方案主要體現為漲價，是把漲價作為解決打車難的手段。但是把它作為解決問題的手段并不可取。市場中的問題很多，解決了這個問題，可能就產生另外的問題，并且你不可能事先就確定，這個問題比那個問題更重要。比如漲價之后，提高了乘客的打車費用，難道就不是問題嗎？并且，是否真的能解決問題也值得懷疑，因為漲價增加了高峰時段的供給，但另一方面，也減少了需求，需求的減少，就不意味著“原來的”那個問題得到了解決，它相當于減少了在原來情況下本來想打車的人的利益。此外，即便解決了這個問題，也不能保證不會出現新的問題。

要理解這個問題，需要理解什么是企業。企業不是政府解決某個問題的工具，比如解決交通問題的工具。企業本質上是追逐利潤的，在追逐利潤的過程中，企業自發地解決市場中存在的問題。比如，打車難，對企業來說就是利潤機會，那些“警覺”的企業家一定會設法去抓住這個機會，獲得利潤，在獲得利潤的過程中，也就解決了打車難的問題。

但現在為什么打車難現象持久存在，原因就在于在這個領域，企業家的行動受到了限制，不允許你發揮企業家才能。由于價格和數量都被管制，要進入這個市場，需要政府的許可，這樣，市場必然就扭曲了，其結果就是“失調”不能得到糾正，各種問題的持久存在。

這時，對那些已經獲得許可的“企業”來說，可以坐收漁利，何必辛辛苦苦地去解決不屬于他行動范圍之內的問題呢？他沒有這個權力啊。我們看到，由于許可證管制、價格管制和數量管制的存在，出租車市場是非常扭曲的，可以說根本不是“市場”。

出租車“漲價”的改革不叫改革

“漲價”的改革不叫改革。價格是應該是有自主決策權的企業自己決定的，不能由政府替企業定價。所以，首要的是企業要有自主定價的權力。企業根據它對市場的判斷，確定價格，這時的價格才是“市場價格”，才具有市場信號的功能，也只有這個價格才可能告訴企業家有沒有可能有“商機”

財知道：有人表示，在不破除壟斷的情況下，漲價不具有合法性。具體在出租車這個例子，所謂的份子錢依然被保留。也有人表示，漲價能解決問題，符合經濟學原理。你怎么看待這種爭論？

朱海就：這個“漲價”的改革不叫改革。價格是應該是有自主決策權的企業自己決定的，不能由政府替企業定價。所以，首要的是企業要有自主定價的權力。企業根據它對市場的判斷，確定價格，這時的價格才是“市場價格”，才具有市場信號的功能，也只有這個價格才可能告訴企業家有沒有可能有“商機”，為企業家的決策提供參考，而人為制訂的價格就不具有這樣的功能，無論是漲價還是降價都一樣。

市場中的競爭，不只是價格和數量的競爭，只盯著價格問題，是片面的。企業明顯地還有服務品質的競爭。企業獲得利潤，主要是依靠服務，價格只是一方面。認為漲價能解決問題，相當于假設其他因素都不變，并且所有的信息都可以獲得，并且是已知的，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如上所述，“解決問題”的思路是錯誤的。我們不能把價格，把企業視為解決問題的手段，這某種程度上是凱恩斯主義在出租車行業的體現。市場中從來都是有問題存在的，不能著眼于解決某一個問題，而是要建立解決問題的機制，這個機制只能是市場。

“份子錢”是司機承包出租車的租金，其實也是價格，但這個價格的特殊之處是它體現的是“壟斷租金”，因此和房租還不一樣。如果沒有特許壟斷，承包出租車也是要付費的，但是付費多少呢？這就要由市場決定了。這個價格在市場中也應該是變化的。我們看到一些出租車公司的負責人根據份子錢計算利潤，說自己利潤很薄，言下之意是份子錢不高，但是我們要知道，這種計算利潤的方式根本就是錯誤的。利潤怎么可能事先就算出來呢？那相當于毫無風險啊。利潤應該是于經營的風險掛鉤的。所以，事先就能算出來的利潤，和政府定的價格一樣，是假的，是拜壟斷所賜的租金。

黑車被妖魔化是政府控制市場的需要

黑車真的黑嗎？這可不一定。黑車被妖魔化，很大程度上是政府控制市場的需要。并且，更為重要的是要指出，假如說真有黑車擾亂了市場，那恰恰是因為在這個市場中，沒有形成它自己的合理的規則，我們可以問，政府管制的合理性在哪？

財知道：說起出租車，不得不說起黑車，你怎么看待黑車這樣一種現象？

朱海就：黑車是沒有運營許可的車，也就是沒有“合法”經營權的車。但是黑車真的黑嗎？這可不一定。黑車被妖魔化，很大程度上是政府控制市場的需要。并且，更為重要的是要指出，假如說真有黑車擾亂了市場，那恰恰是因為在這個市場中，沒有形成它自己的合理的規則，我們可以問，政府管制的合理性在哪？其實，正確的因果關系是這樣的：正是由于政府的管制，才導致了出租車市場中出現了一些不合理的現象，所以沒有而不反過來，把結果作為原因。

出租車行業當然是需要規則的，但構成這些規則的，除了普遍適用的行為規則意外，還有就是行業自己自發形成的規則，所謂的“行有行規”，政府不能代替行業，去制訂規則，這樣形成的規則才具有正當性。所以，沒有什么黑車白車，而是所有的車都應該遵守同樣的法則，遵守了就是好的，不遵守就是壞的。

所以，合法性是通過遵守正當的規則獲得，而不是通過獲得政府的許可獲得。也就是說，遵守規則的，都應該是合法的，而不能把政府的許可作為判斷合法性的依據。

財知道：你認為解決打車難的根本之策在什么地方？

朱海就：最重要的是放開管制，取消特許經營，使出租車行業實現市場化。在市場化之后，供求會達到均衡。供過于求或供不應求的現象，都會被警覺的企業家消除。只有市場才能應對動態變化的社會。比如北京人口從一千萬增加到兩千萬，究竟需要多少出租車，價格應該是多少，誰也說不清楚，只能讓市場去嘗試。

市場中最終會出現多樣化的服務，也會有不同的定價方式，這樣不同層次的需求都將得到滿足。

朱海就系浙江工商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