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談商業不談政治” 是不恰當的
假如“政治”損害了市場經濟的基礎,那么不僅是企業家,包括每個公民都有責任去糾正,在一個道德正常的社會中,人們會譴責那些對惡行裝做沒看見的人。現在人們普遍比較犬儒,這時更需要有人站出來對善行進行示范,這需要勇氣和良知,要冒風險,社會的進步恰恰需要人們犧牲一些私利
財知道:近日,柳傳志“只談商業不談政治”的表態引發熱議。你怎么樣看待這種觀點?
朱海就:這個表態至少是不恰當的,因為它會給其他企業家一個錯誤的印象,即企業家只要悶頭賺錢就可以,其他的可以不必過問,而這是很有問題的。對企業家的社會責任,一直以來都有爭議,有一種觀點認為,企業家的社會責任就是做好企業,沒錯,把企業做好了,會解決就業,會提高居民收入,對物質的繁榮有很大貢獻,但是,商業的繁榮有沒有解決其他方面的社會問題呢?社會的進步是不是僅體現在物質方面呢?
其實社會進步還有很重要的方面是“制度的改善”,不能想當然地認為,物質的繁榮必然會導致制度的改善。據經驗判斷,至少在目前看來,制度的改善是要滯后于物質的進步的,在經濟發達的沿海地區,這一點尤為明顯。企業家是社會的精英,在制度的改善方面應該更有擔當。
假如“政治”損害了市場經濟的基礎,那么不僅是企業家,包括每個公民都有責任去糾正,在一個道德正常的社會中,人們會譴責那些對惡行裝做沒看見的人?,F在人們普遍比較犬儒,這時更需要有人站出來對善行進行示范,這需要勇氣和良知,要冒風險,社會的進步恰恰需要人們犧牲一些私利,不能認為追求私利自然就會推動社會進步。
“在商言商”可以區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上面說的那種,認為“好的制度與他無關”,他只要悶聲賺錢就可以;另外還有一種情況,即“不談”是決心推動政治進步的企業家選擇的“策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他選擇不“談”,但是他在“做”,如果是后面這種情況,就應該予以理解,而不應該進行譴責。
社會影響大的企業家更應做出表率
好的政治就是對正義的捍衛,捍衛了正義,就是改善了政治,我們可以根據這一條去判斷企業家的政治行為。如企業家參與政治是為了靠近權力,獲得特權,獲得更多的商業利益,那樣的企業家自然是要受譴責的,因為他破壞了正義
財知道:從這里面切入進去,就要面臨一個關于政商之間關系這樣一個宏大的話題。你覺得商人應該對政治持一個什么樣的態度?
朱海就:好的政治就是對正義的捍衛,捍衛了正義,就是改善了政治,我們可以根據這一條去判斷企業家的政治行為。如企業家參與政治是為了靠近權力,獲得特權,獲得更多的商業利益,那樣的企業家自然是要受譴責的,因為他破壞了正義。
如上所述,商業可以推動政治進步,也可以阻礙政治進步,商業行為與政治行為不可分。如企業家在不謀取任何特權,不借助任何權力的情況下,創業成功,那么就相當于給世人一份信心,告訴他們正義是有回報的,這就相當于鼓勵人們遵循正義的法則,是對政治進步的貢獻,相反,假如是利用官商勾結來謀求利益,那么就毫無疑問是損害政治進步。所以,“在商”更要看怎么“從商”,企業家其實都是廣義上的政治家,無非可以分為“政治改善型政治家”和“政治惡化型政治家”,我們希望更多的企業家屬于前者。
“政治”如同文化,是點點滴滴的匯聚,是無數人行動的產物,也如同空氣,它在變化,個體可能一時感受不到。既然政治是每個人的事,那么企業家不要認為自己力量小,就什么也不做,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政治,社會影響大的企業家更應該做出表率。
壞的政治可以理解為“惡行”,每個人對惡行都有責任去阻止,這是道德問題。企業家阻止惡行,絕不屬于“跨界”的“政治”行為,而是道德對他的自然要求。當然,怎么抑惡揚善,可以有策略的講究。
企業家的行為需要接受道德的檢驗
有的企業家會說,接近權力是不得已,不那樣就沒有辦法做生意,但這種流行的借口已經成為社會的毒瘤,當下中國社會的一個很大問題就是對“沒辦法”有高度的容忍,不嘲笑勾結政府的行為,卻嘲笑失敗,就是所謂的“笑貧不笑娼”
財知道:你覺得在目前的壞境下,你怎樣看待不同企業家的一個選擇?
朱海就:在目前的環境下,企業家可以分為這么兩類:一類是不顧自己的商業行為是否正當,把賺錢放在首位的,這類商人沒有“什么是正義”的意識,他們為了利益不擇手段地去巴結政府官員,和某些政府官員形成利益共同體,這種商業活動即便有物質方面的產出,但也是“政治惡化型的”,對社會進步來說得不償失,它相當于政府權力在商業領域的延伸,阻止了其他更多、更有利于社會的商業活動的出現,也制造了不公。
第二類是拒絕權力所帶來的好處的誘惑的企業家,他們完全依靠取悅消費者獲得成功,比如我們欣賞王石說的“不行賄”。有的企業家會說,接近權力是不得已,不那樣就沒有辦法做生意,但這種流行的借口已經成為社會的毒瘤,當下中國社會的一個很大問題就是對“沒辦法”有高度的容忍,不嘲笑勾結政府的行為,卻嘲笑失敗,就是所謂的“笑貧不笑娼”。
假如一個社會對企業家是否成功的評價標準只是看他賺了多少錢,這是很可怕的。企業家的行為需要接受道德的檢驗。
朱海就系浙江工商大學教授


在商不只言商
假如一個社會對企業家是否成功的評價標準只是看他賺了多少錢,這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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