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論：改革就是“大”產權

編者按：十八屆三中全會《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于2013年11月15日全文公布。這一《改革決定》會對中國未來10年乃至更長時間的基本政策方向產生什么影響？《財知道》推出“十論改革決定”系列解讀，本期為“四論”。

小產權房天然合法

農民在自己的宅基地上蓋房，賣給城里人住，自愿交易，沒有強買強賣，沒有暴力侵害，沒有誰的正當利益受損，再合理不過。按理說來，小產權房有著天然的合法性，誰也否認不了。

財知道：《決定》提出“建立城鄉統一的建設用地市場”，引發大家對小產權房合法化的猜測，你認為小產權房合法嗎？

胡釋之：這個首先要問你認為小產權房合理嗎？農民在自己的宅基地上蓋房，賣給城里人住，自愿交易，沒有強買強賣，沒有暴力侵害，沒有誰的正當利益受損，再合理不過。按理說來，小產權房有著天然的合法性，誰也否認不了。

那為什么又出來一個小產權房合法化的問題呢？這就是因為政府的法例嚴重落后于時代，沒有及時對合理新事物的合法性加以確認，以至于有著天然合法性的事物卻違反了政府法例，尷尬地面臨需要合法化的問題。

和轉型國家的很多新事物一樣，所謂小產權房合法化，并不是小產權房本身需要做什么改變，而是政府的法例必須趕緊做修改，及時確認合理新事物的合法性，不再成為合理新事物的不合理障礙。

要知道，法例本身的合法性不來自法例本身，不取決于是哪個個人或組織成功地把自己的意見寫進了法例，而取決于這些意見本身合不合理，法例本身合不合理。法理，法理，法首先要合理。理才是最高法，才是評判具體法例合法性的依據。

如果不對合理新事物加以確認保護，法例本身就會失去合法性，就是在打擊合理事物，而保護不合理事物。小產權房合法化問題，實質是政府法例合法化問題，必須盡快修改那些不合理的規定，解決現有法例的違法問題。違法的不是小產權房，而是不合理的法例。

既得利益阻礙修改不合理法例

不合理法例的背后可都是實實在在的不正當利益。如果還有個法例保護這些不合理的事，他可以光天化日地干，那你說他會愿意這條法例被更改，他正在干的事一夜間從被保護對象變成被打擊對象嗎？所以阻力非常大。

財知道：但做這種修法是不是會很困難？

胡釋之：當然困難，所以才拖了這么久。這也好理解。不合理法例的背后可都是實實在在的不正當利益。你想，有很多小偷，明知在公交車上偷人錢包是不合理的事，而且法律也確認了這點，但他為了這點不正當利益還是愿意鋌而走險。現在，如果還有個法例保護這些不合理的事，他可以光天化日地干，那你說他會愿意這條法例被更改，他正在干的事一夜間從被保護對象變成被打擊對象嗎？所以阻力非常大。

經常說改革進入深水區，這就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不但要大家從認識上接受一些過去認為不合理的事物，還要破除既得利益，從法例上加以確認。這增加了改革的難度，因為現在的法例可比當年多太多。

小產權房合法化才是真改革

改革的過程實際就是一個政府和法律從侵犯產權變為保護產權，從“小”產權變為“大”產權的過程。這同時也是一個政府和法律自身合法化的過程。權利不是誰賦予的，權利先于政府和法律，政府和法律因為對權利的保護而獲得合法性。

財知道：任志強強烈反對小產權房合法化，他認為這就好比，“今天強奸，明天合法”。你怎么看？

胡釋之：這個理由和類比是不成立的，是糊涂的。強奸行為罪在不合理，暴力侵犯了受害人的人權，有著天然的違法性，法律只是對此加以確認，當然永遠都不應該合法化。

但小產權房不一樣，確實違反法律，但并沒有犯罪，并沒有暴力侵害誰，沒有正當利益受損的受害者。所以有問題的不是小產權房，而是它所違反的法律。這些法律亟需得到修改，以確認小產權房的合法性，不然這些法律自身的合法性會成問題。就像當年取消投機倒把罪，合法化合理的事物，才是法律尊嚴的源泉。

比如李克強前陣和馬云說，“坦率講，你的那些公司，要是按照規定實際上都不合法，就到你網站注冊一下就成公司了？現在合法了，取消門檻了。”這就是改革，認為有問題的是那些不合理的法律障礙，而不是老百姓的合理創新。

也正如任志強自己所言，“中國改革過程中，恰恰是一些看似違法的事推動了改革，在理和法之間需服從理，如果法有不對，應該由理智推進法的改革。”所以我真是有點被他弄糊涂了，因為小產權房合法化就是典型地由理智推進法的改革。

你要回顧一下中國的改革史，就會發現，其實就是從改革小產權開始的，小崗村就是最典型例子。改革的過程實際就是一個政府和法律從侵犯產權變為保護產權，從“小”產權變為“大”產權的過程。這同時也是一個政府和法律自身合法化的過程。權利不是誰賦予的，權利先于政府和法律，政府和法律因為對權利的保護而獲得合法性。我期待當局以小產權房合法化為契機，開啟新一輪的真改革。

胡釋之系宏觀經濟學者（您可以通過新浪微博與作者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