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論：改革就是改政府自己

編者按：全國兩會3日起開幕。2013年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改革決定》對中國未來10年乃至更長時間的基本改革方向做出規劃和布局，2014年正是開局之年，因此也被認為是“市場闖關年”。《財知道》特推出“市場闖關”系列評論，本期為“二論”。

改政府自己才是真改革

現在這個改革思路是對的，從政府自身找原因，看看問題是不是出在政府過去管的太多上，改革政府自己，減少政府干預，更尊重老百姓自己的規矩，這才是真改革，也必將釋放改革紅利。

財知道：李克強總理昨日作政府工作報告，重申“改革是最大的紅利”，表示“對存在的問題，政府要先從自身找原因、想辦法”，“從政府自身改起”，并表示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背水一戰的氣概”。你怎么看？

胡釋之：改革實際就是改政府自己，政府也只能改政府自己，你說老百姓自己家的規矩，企業自己的規矩，需要政府去改革嗎？顯然不需要，政府也無權干涉。但過去政府干的最多的就是給家庭和企業立規矩。比如計劃生育，我想沒有哪個家庭對生育這么重要的事是沒有自己的計劃的，但政府非要去給大家強加一些一刀切的規矩。對企業的干預就更是多如牛毛。所以改革就是改政府自己，政府不再去給大家立規矩，從私生活退出來，從市場退出來，政府不是大家的父母。所以現在這個改革思路是對的，從政府自身找原因，看看問題是不是出在政府過去管的太多上，改革政府自己，減少政府干預，更尊重老百姓自己的規矩，這才是真改革，也必將釋放改革紅利。相反，如果改革變成是讓政府有更大的權力去改革老百姓自己的規矩，那注定越改越亂。

“在政府中掌權的人，容易自以為非常聰明，并且常常對自己所想象的政治計劃的那種虛構的完美迷戀不已……。他似乎認為他能夠像用手擺布一副棋盤中的各個棋子那樣非常容易地擺布若大一個社會中的各個成員；他并沒有考慮到：棋盤上的棋子除了手擺布時的作用之外，不存在別的行動原則；但是，在人類社會這個大棋盤上每個棋子都有它自己的行動原則，它完全不同于立法機關可能選用來指導它的那種行動原則。如果這兩種原則一致、行動方向也相同，人類社會這盤棋就可以順利和諧地走下去，并且很可能是巧妙的和結局良好的。如果這兩種原則彼此抵觸或不一致，這盤棋就會下得很艱苦，而人類社會必然時刻處在高度的混亂之中。”亞當-斯密200多年前在《道德情操論》里的這段精彩闡述，值得執政者和改革者引以為戒。

壯士斷腕，再明智不過

短期看權力變小，但長期看權力變得更穩固，這不但符合人之常情，而且是有智慧的表現。就像壯士斷腕，乍看不可思議，哪有自殘的道理，但實際斷腕是為了保命，再明智不過。

財知道：但要政府自己把政府的權力越改越小，豈不是太符合人之常情？

胡釋之：首先這有個短期利益和長期利益的考量。短期看權力變小，但長期看權力變得更穩固，這不但符合人之常情，而且是有智慧的表現。就像壯士斷腕，乍看不可思議，哪有自殘的道理，但實際斷腕是為了保命，再明智不過。

另外呢，要認識到政府本身不應該是目的。如果政府權力變小，但全社會變得更和諧更繁榮，那當然是成功而不是失敗。只有把政府自身當作目的，才會認為權力小了就是失敗了。從公務員視角看，如果把促進公務員自身利益作為改革目的，那改革成功的標志當然是公務員工資和福利年年高漲，否則就是改革失敗了。但如果真是把自己當人民公仆，那公務員工資和福利年年下降，可能恰恰是改革成功的標志。所以我認為要區分下政府改革和改革政府，看改革是只為政府自身利益而施行還是為民眾利益而施行，這涉及兩套不同的衡量標準。

政府不應給市場定目標，只應給自身改革定目標

GDP增速只能是一個事后的統計，真正由市場自身決定，而不能是一個事前的目標，由政府來決定。政府只應也只能給自身的改革定目標，比如裁多少員，減多少經費，減多少稅，少發多少鈔票，取消多少審批等等。這才是真正給市場吃定心丸。

財知道：政府工作報告把今年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目標定在7.5%左右，你怎么看？

胡釋之：我想既然已經提出讓市場起決定作用，那GDP能增長多少不應該再有目標，更不能由政府來決定目標該多少，并強加給市場。GDP增速只能是一個事后的統計，真正由市場自身決定，而不能是一個事前的目標，由政府來決定，這樣勢必會為保這個目標而時刻警惕市場自身的決定，實際也就不是真由市場決定了。如果說今年改革動真格，形勢一片大好，GDP增速勢頭要沖擊兩位數怎么辦？難道生生給打下來？如果增速眼看就只能有5%，難道又要來個四萬億，貨幣大放水，生生頂上去？難道到時全國又要打響保7.5%戰？大家活著和奮斗的目的是讓自己幸福，可不是為了保7、保8。可別再出現“買房就是愛國”，為保增長而努力消費的鬧劇，完全顛倒目的和手段。

所以政府不應該也不能去給市場定目標，逼市場為實現這個目標而打轉，這勢必影響到市場的正常運轉，勢必亂象叢生，出現很多扭曲手段和目的的奇怪現象。政府只應也只能給自身的改革定目標，比如裁多少員，減多少經費，減多少稅，少發多少鈔票，取消多少審批等等。這才是真正給市場吃定心丸。

胡釋之系宏觀經濟學者（您可以通過新浪微博與作者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