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論：李克強的故事

編者按：全國兩會3日起開幕。2013年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改革決定》對中國未來10年乃至更長時間的基本改革方向做出規劃和布局，2014年正是開局之年，因此也被認為是“市場闖關年”。《財知道》特推出“市場闖關”系列評論，本期為“四論”。

別管我們（Laissez Faire）！

中國的改革實際上就是有意無意地踐行了無為之道這個道理，管不了了，或是懶得管了，隨老百姓自己去折騰，結果創造出經濟奇跡。老百姓可沒有官員想象的那么傻，而是創造力驚人。源泉一釋放，財富增長的腳步根本停不下來。

財知道：李克強總理昨天上午召開例行記者見面會回答中外記者提問，給你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胡釋之：我印象最深的還是他講他自己30多年前當村干部的故事，以此來講明中國為什么要改革，改革該往何處去。我清楚記得他在去年的記者見面會上也講過。這個故事講得非常好，非常形象，非常有啟發性。一個好故事勝過千言萬語。

他講他當年在安徽鳳陽作村干部，那時候起早貪黑，恨不得把每個勞動力當天干什么都給定下來，結果呢？到頭來就是吃不飽肚子。后來搞承包制，放開搞活，農民自己決定干什么、怎么種，幾年時間溫飽問題就解決了。

這個故事說明什么？為什么干部盡心盡力為民做主，農民卻餓得要逃荒？為什么干部不管農民了，不替農民計劃了，農民的天非但沒有塌下來，反倒亮了起來？

我想這背后隱藏的就是中國古代道家講的無為之道，用老子的話講就是，“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為而民自化。”這也說明當政者如果老去擾民，老去替民做主，要么屬于庸人自擾，要么就是包藏禍心。

中國的改革實際上就是有意無意地踐行了這個道理，管不了了，或是懶得管了，隨老百姓自己去折騰，結果創造出經濟奇跡。老百姓可沒有官員想象的那么傻，而是創造力驚人。源泉一釋放，財富增長的腳步根本停不下來。

深化改革，就是要更為有意識地踐行這個道理，積極地不管，積極地廢除殘留的審批和管制，積極地釋放老百姓的活力。所謂“吾道一以貫之”，就是要“一以貫之無為道”，因為這被證明才是正道。人最寶貴的資源是人自身的大腦和創造力，這也是一切人類財富的源泉，計劃經濟和管制經濟卻扼殺了人的創造性，令人類走向絕路。改革就是要重新走正道，千萬要看準。

17世紀路易十四的財政大臣柯爾培爾有一次問一群企業主，“我能為你們做些什么？”結果有個企業主直接回答說：“別管我們（Laissez Faire）！”這是經驗之談，因為政府對企業的“幫助”甚至比政府的迫害更可怕，因為幫助很可能是更全方位更無度更持久的，會摧毀企業的一切創造性，令人窒息。政府真要對國家的繁榮有所幫助，就只能選擇放手不管，過去如此，將來更如此。我希望大家記住這古今中外的兩個故事，以堅定的信心加快市場化改革。

市場闖關首先要闖對市場的信心關

市場經濟就是建立在對自由人的理性和創造力的強烈信心上，沒有這種強烈信心，就不可能有自由，也不可能有市場經濟。政府無為是因為相信民眾自己更有為。改革首先要改掉這些貶低他人理性和尊嚴的“愛”。

財知道：也就是說市場闖關首先要闖對市場的信心關？

胡釋之：對，市場經濟就是建立在對自由人的理性和創造力的強烈信心上，沒有這種強烈信心，就不可能有自由，也不可能有市場經濟。政府無為是因為相信民眾自己更有為。

你想，若是把民眾普遍視為沒有生活生產自理能力的弱智孩，碰到不關心民眾死活的干部倒還好，隨你們自生自滅，可碰到那些愛民如子的干部，他怎么會狠心丟下大家不管呢？非得把你管得死死的不可，都是為了你和其他老百姓好嘛。

比如說，如果不規定農民種什么怎么種，農民會不會不知道春天來了要插秧啊？如果不劃定耕地紅線，農民會不會把耕地全種上房子啊？如果土地私有化，農民會不會把地當垃圾賤賣掉啊？總之民眾是各種缺乏理性，根本不關心也不知道怎么關心自己的利益，需要父母官的精心照看才行，而照看的方式就是剝奪你的自由和權利。為什么必須如此？因為你是缺乏理性的，所以勸說也是勸說不了的，只能采用不得已的暴力強制手段，免得稍不留神你就又利用自由和權利進行自我傷害。這可真是真愛啊。

以《納尼亞傳奇》聞名于世的已故英國作家劉易斯也曾對這種強迫的愛進行了非常精辟的揭露，他在1949年的文章里寫道，“所有的暴政中，為了受害者利益而實施的暴政是最壓迫性的。在強盜貴族統治下生活比在萬能的道德好事者之下生活要好得多。強盜貴族的殘酷有時會休眠，在某一點他的殘酷會飽和；但是這些為了我們的利益而折磨我們的人將無窮無盡地折磨我們，因為他們是在自己良心的允許下這么做的。”改革首先要改掉這些貶低他人理性和尊嚴的“愛”。

胡釋之系宏觀經濟學者（您可以通過新浪微博與作者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