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高鐵神話

國企走出去切忌盲目投標

當年中鐵承建沙特的基建項目，虧損數十億。國企走出去容易盲目投資、投標，相當于把自己的資源、資產賤賣給美國，這么便宜的產品、服務送上門，美國人是求之不得的。

財知道：中國高端產品正在突破。媒體報道，中國北車近日中標美波士頓地鐵項目，將出口284輛地鐵，南車也正競標美國680億美元高鐵。中國鐵路挺進美利堅。你怎么看？

朱海就：不能認為中標就好，當年中鐵承建沙特的基建項目，虧損數十億。假如是以一個非常低的價格中標，相當于把自己的資源、資產賤賣給美國，有這么便宜的產品、服務送上門，美國人是求之不得的。不能光為了圖一個名聲，就不顧經濟利益，就像奧運會的金牌一樣，政府花那么多錢培養運動員，就為拿一塊金牌，這在經濟上是不劃算的，所以，要避免高鐵出口成為類似奧運金牌那樣的國家戰略，好看不中用。

在經濟學上，我們要問花了誰的錢？誰從中收益？假如是私人企業，自己投資，自己賺錢，無可厚非。但是假如是國企，就會變成花別人的錢，自己受益，就是說，成本和風險都會由全體居民承擔，這就會導致盲目投資、投標，但疏于控制成本等管理，最終得不償失，造成國民財富的損失。

因為有很多的政府補貼和投入，國企的很多成本都是隱性的。就是說，即使國企在某個項目上賺錢了，也不代表為社會創造了價值，虧損當然更不用說。當務之急不是推動北車、南車這樣的國企四處出擊，而是將這些國企變成合格的市場主體，即受市場法則約束的企業。假如我們看到北車、南車著手進行這樣的市場化改制，那么要比它們中標更讓人歡欣鼓舞。

缺乏造血能力的國企，不是榮耀而是負擔

缺乏自己造血能力的企業，對市場來說不僅不是榮耀，而是一個負擔。假如它要被塑造成“國家的形象”，那么就需要注入更多的資源來維持、打造這種形象。那樣的話，對國民來說，將是災難性的。

財知道：然后就有人說，輿論以前都說央企沒有技術含量、只能靠壟斷窩里橫，怎能出現現在這種行銷世界的現象？你怎么解釋？

朱海就：有人用高鐵的例子來反駁“央企主要依靠壟斷”的觀點，但這種反駁是不成立的。高鐵在各方面都獲得了政府的大力扶持，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其成本。相比其他國家的同類產品，中國高鐵有價格上的優勢，這是一方面。另外，總理幫忙開拓市場也是重要因素。

要區分“企業的能力”和“國家的能力”。如某一產品行銷世界是企業憑借自身能力的結果，那么值得贊賞，但假如是借助于國家能力，那就不值得贊賞。顯然，類似北車、南車這樣的企業，企業的能力并不強。假如不是政府出手扶持，可能早就陷入困境。和大多數的國企一樣，生產高鐵的北車、南車缺乏創新能力，假如真有創新能力，那么在國內高鐵投資下降的時候，就應該及時轉型了。但我們發現這些企業嚴重依賴既有的技術和產品，或者說只能在既有的技術上改造一下，沒有轉型的跡象。可以不夸張地說，這類企業只能算一個大型加工廠，而不是真正的現代企業。

缺乏自己造血能力的企業，對市場來說，不僅不是榮耀，而是一個負擔，因為你得不斷地給它注入資源來維持它的存在。假如它要被塑造成“國家的形象”，那么就需要注入更多的資源來維持這種形象、打造這種形象。那樣的話，對國民來說，將是災難性的。

國家扶持下的成功都是虛假的

在市場中，沒有政府扶持的情況下也能贏得消費者的產品才是“成功的”，如蘋果手機。從這個意義上講，行銷世界的中國小商品比高鐵更“成功”，因為它們完全憑借個體自己的力量。

財知道：這也算中國高鐵成功的一個側證吧，高鐵正是由政府主導的項目。你怎么評價高鐵？高鐵怎么如此成功？

朱海就：高鐵的“成功”是表面的，因為在市場中，“成功”只有企業的成功或個人的成功，而高鐵既不是企業的成功，也不是個人的成功。任何國家扶持下的成功都是虛假的，不成立的。在市場中，沒有政府扶持的情況下也能贏得消費者的產品才是“成功的”，如蘋果手機。而高鐵非常依賴于政府各方面的投資，沒有政府投資就沒有市場，當政府基建投資大的時候，它就看似成功。當基建投資下降的時候，它就不那么成功了。這樣的產品當然不能算成功。從這個意義上講，行銷世界的中國小商品比高鐵更“成功”，因為它們完全憑借個體自己的力量。

高鐵“大躍進”是政府扶持所制造的“成功”的典范。它容易給人造成一個錯誤的印象，即只要政府扶持得當，那么也會制造出成功的產品。因此，政府扶持不是問題，怎么扶持或扶持什么才是問題。

這種謬見根源于計劃經濟的思維，即把“成功”等于產品技術的改進或數量的增加。“大躍進”時期把鋼鐵產量在多少年內超過英國和美國作為目標就是這種思維的典型體現。這種計劃經濟的思維在各個領域都有體現，如用“論文數量”衡量科研的“成功”。這種荒謬的計劃經濟思維必須破除。人們必須意識到，政府應該追求的“成功”恰是減少各種扶持，促進市場自發的活力和創造力的增強。

朱海就系浙江工商大學教授、人文經濟學會特約研究員（您可以關注朱海就微博與其深入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