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富的思維誤區

人們真正仇的是窮

仇富實際是仇自己不富，更準確是仇別人比自己富，仇比自己富的人。人們真正仇的是窮，是窮怕了，渴望快快擺脫貧窮，快快富起來。

財知道：新科首富馬云近日在回應“如果對你征收80%的稅來減少貧富差距，你同意嗎？”的問題時表示，“大家不能仇富，不是把村里的地主都殺了，農民就能富起來的。”你怎么看？

胡釋之：馬云成為首富，我們要恭喜他，而且要感謝他，學習他。很多年輕人以他為偶像，去創業，去奮斗，去自我實現，這是好現象。怕的不是馬云多了，而是馬云太少了。中國要有100個馬云，我們的生活不知道要有多high！

人區別于動物，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人會運用自己的頭腦去創造財富改變世界，從而改善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動物那樣任由外部自然環境擺布。隨著知識和財富的增長，我們對外部世界和未來的控制力越發增強。我們可以豪情萬丈！

所以實際很少有人會真正仇富，不信你問問他愿不愿意把自己的錢包扔垃圾桶或是把自己的車子房子等等都燒毀？沒幾個正常人會愿意。真正仇富的人是很可怕的，是破壞狂。

人們真正仇的是窮，是窮怕了，渴望快快擺脫貧窮，快快富起來，讓生活更好起來，更舒適便捷起來，更有條件干自己想干的事。也正是有了這種追求幸福的動力和自由，大量的財富才被創造積累起來。所以仇富實際是仇自己不富，更準確是仇別人比自己富，仇比自己富的人。

那么這種心態對不對呢？如果只是玩笑意義上的“羨慕嫉妒恨”，從而激發自己的自信心和上進心，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不是什么壞事。最大程度地發揮自己的潛能，很多時候也正是人生意義和價值之所在。

有問題的仇富是什么？是真仇恨一切比自己富的人，認為他們比自己富就是不應該的，就是卑鄙可恥的，污名化別人的財富，欲以均貧富的名義奪為己用。

這就是平均主義思想，把貧富差距當做嚴重問題，把財富平等當做道德理想。別人比你富了，就該分給你，否則就是為富不仁。反之，你比別人富，你也該分給別人。沒人有權比別人富，結果只能是均窮，共同貧窮，回歸動物世界，可惜了人類的寶貴大腦。

貧富差距本身不是問題

如果把貧富差距本身視作罪惡，那公正說來我們不但應該懲罰那些跑太快的富人，還應該懲罰那些拖后腿的窮人。怎么能把差距拉大的責任全推給富人呢？

財知道：富人拉大貧富差距，這難道不是嚴重問題嗎？

胡釋之：貧富差距本身當然不是問題。簡單的算術問題，你想，什么因素會導致貧富差距拉大？一方面可以是有些人太有能力太上進了，另一方面也可以是有些人太無能太不求上進了。如果把貧富差距本身視作罪惡，那公正說來我們不但應該懲罰那些跑太快的富人，還應該懲罰那些拖后腿的窮人，對不對？怎么能把差距拉大的責任全推給富人呢？如果只是怪富人拉大了貧富差距，那這里的潛臺詞實際就不是認為貧富差距本身有問題，而是認為大家不甘心于共同貧窮、不甘心于向貧窮靠齊有問題。這是以貧窮為美德，以貧窮為標桿，來懲罰上進，獎勵平庸。這樣的社會顯然沒有前途。

所以我們不能以所謂拉大了貧富差距為由來仇恨富人，財富平等本身就不應該是一個道德目標，相反，是一個違反人性反對人上進的道德罪惡。

花錢買東西是在增加你的財富

花錢買東西，顯然不是在減少你的財富，而是在增加你的財富，不然你不會去買。不能只看見自己的鈔票到了商人腰包，而忘了自己所看中的比這些鈔票更有價值的東西已經到了你手里。

財知道：人們對企業家很多時候是又愛又恨，一方面覺得他們給自己的生活帶來了很多便利，另一方面又覺得他們賺走了自己的好多錢，這是種什么心態？

胡釋之：這是守財奴的心態。你要知道，錢本身不是財富，錢得花出去，換來東西，才能變成財富。所以花錢買東西，顯然不是在減少你的財富，而是在增加你的財富，不然你不會去買。企業家怎么才能賺你的錢？必須是你覺得和他交易有利可圖，他賣不出你不想買的東西。

交易就是這么神奇，他獲利，你也獲利。可不能只看見自己的鈔票到了他腰包，而忘了自己所看中的比這些鈔票更有價值的東西已經到了你手里，明明是個雙贏游戲，卻總認為是自己吃虧受害了。所以正常說來，我們理應感謝企業家，不然我們的錢買不來這么些好東西。

有種流行說法，叫“企業賺了錢要回報社會，承擔社會責任”。很多企業家自己也認同這種說法。這屬于對自己的商業行為認知不清，認為自己賺的錢是占了消費者的便宜。

然而事實上，在企業家的賺錢過程中，他就已經在回報消費者，不然消費者會白白給他錢？而作為消費者，我們也要充分認識并承認這點，我們已經在頻繁的主動購買過程中充分受益于他了，他回報給我們的夠多了。可不能說花錢在人家那吃了頓心滿意足的大餐，回過頭來說要人退還錢給你，要人繼續回報你。這不就是明擺著地想吃霸王餐嗎？

所以說，企業家能賺大錢，正是他已經為社會做出巨大貢獻，已經回報社會的結果和明證。對企業家的財富提出二次再分配的要求，實在是不公正的貪心之想。企業家能不能讓你在已經付過他錢以后要求你再付一次？

不少的仇富實際就是基于這種貪婪的非分之想，企業家賺大錢明明是讓大家受益了，不然他沒法賺大錢，但大家就只盯著企業家賺了錢這事，因此就感覺自己受損了。這種仇恨是基于把企業家當做自己的奴仆看待才成立的。“作為奴仆，你必須免費服務我，你只能受損，如果你居然還收錢，還因此賺了大錢，你就是重重地傷了我的心！”

很顯然，這里有問題的不是企業家，企業家自己也不必有愧疚感，而真正該反思的是很多人的非分之想。憑什么企業家自己不能得利，而要完全讓你得利？你把他當成什么了？又把自己當成什么了？別人不欠你什么，馬云不欠你什么，要自尊自愛，別把自己看作需要別人額外施舍的可憐蟲，還理直氣壯。

有些人，集體主義思維作怪，總覺得別人的東西都該是自己見者有份的，而如果別人不主動給他，就覺得是搶了自己的那份，要去搶回來。還有些人，總覺得如果別人比自己富，自己就有權分得他的財產，如果別人不主動給，那就也是搶了自己的那份。這些都是標準的強盜邏輯。

利己和利人非但不沖突，反而相輔相成

理性自利的人會看到，只有讓別人贏，自己才能贏。用馬云的話講就是3w（win、win、win）。要想自己長遠獲利，必須靠雙贏，必須讓別人也獲利。

財知道：你說企業家賺大錢是因為為大家做出了大貢獻，但很多人很難想象一個賺大錢的富人是為他人做出了貢獻。人們的習慣性思維都是認為，你如果真是在為別人做貢獻，你自己怎么會發財呢？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會為別人做貢獻呢？

胡釋之：這就是很多人思維里的空洞，他們認為只能存在兩種情況，要么是我得利，別人受損；要么就是我受損，別人得利；要么是損人利己；要么是損己利人。絕無第三種可能。所以利己的人，自己發了財的人，毋庸置疑，一定是損人的、攫取他人錢財的混蛋，賺的越多越混蛋，只有窮光蛋才有可能是沒損人的，把自利和損人劃上等號。

他們把財富當做一個靜態恒量，而沒有創造財富的動態增量概念。但世界的真相是，人之為人，就在于財富都是人創造的，不然你無法想象財富總量怎么會增長。因此，創造者得利，別人也可以同時得利，至少不會受損。尤其是在市場邏輯下，必須別人同時也得利，你才能得利。利己和利人非但不是沖突的，而是相輔相成的。

理性自利的人會看到，只有讓別人贏，自己才能贏。用馬云的話講就是3w（win、win、win）。要想自己長遠獲利，必須靠雙贏，必須讓別人也獲利。大家都不是純粹的傻子，靠損人利己發財，一次兩次興許能僥幸成功，但顯然無法長久。想長久獲利，你就必須嚴格遵守原則，樹立口碑和聲譽，這不是為了別人好，更是為了自己好。你越是在乎自己利益，就越要為別人好。

所以看見富人，我們要區分他是財富創造者還是財富攫取者，而不能一概地都視作財富攫取者。正確區分盜賊和創造者很關鍵，若是把創造者當成了盜賊，就是為真正的盜賊做案創造了有利條件。真正的盜賊依賴于財富創造者的存在。

企業家被市場“綁架”

企業家必須不停地把錢花在讓市場滿意的地方。從這個意義上說，企業家也就真成了公眾財富的托管人，而且企業家還必須拼命管好，企業家是被市場“綁架”了。

財知道：馬云還說，“這不是我的錢，只是我替大家去花這個錢，而且花也不花在自己身上。”你怎么看他這個說法？

胡釋之：這當然是馬云的錢，他可以花在自己身上。但馬云說的也不錯，這就是交換經濟下的一個重要特點，你要想保住你的資產的價值，還想讓它增值，你就必須將其再投資，繼續用于創造市場愿意買單的東西。資本可不會像很多人暢想的那樣自動增值。

你如果光是把錢用來自我享受，或是只生產供自己享用的東西，資產價值那可是要大縮水。資本市場是預期你還要繼續為市場提供好服務才賦予你高估值。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企業家是被市場“綁架”了的，必須不停地把錢花在讓市場滿意的地方。從這個意義上說，企業家也就真成了公眾財富的托管人，而且企業家還必須拼命管好，市場隨時可能撤換低效率的托管人。馬云現在是首富，明年可就不一定了。

呼吁對企業家征收重稅，就是否定市場自己的選擇，而由政府官員去決定我們需要什么樣的服務。這也是在逼企業家趕緊把錢自己消費掉，少去想著保值增值。這樣做的結果，顯然是傷害消費者自己。

真仇“富”，就要廢除更多政府干預和管制

你說你只是仇不勞而獲的富，那你讓政府有權去分得企業家80%的所得，這不正是在為不勞而獲創造條件嗎？

財知道：也有很多人表示，他們并不仇恨馬云這種靠自己的努力成功的富人，他們只是仇恨官商勾結不勞而獲的富人，你怎么看這種說法？

胡釋之：這種想法是對的，就是正確區分了財富創造者和財富攫取者。但很多人的主張很多時候是比較矛盾的。比如你如果呼吁政府對企業家的財富征80%的稅，這還不是仇富嗎？你說你只是仇不勞而獲的富，那你讓政府有權去分得企業家的80%所得，這不正是在為不勞而獲創造條件嗎？

所以我們如果真的只是仇不勞而獲的富，那我們就更應該大力主張企業家的財富不可侵犯。若劫富濟貧成為正義，財富攫取者就有了大好的可乘時機。

所以我們如果真的仇恨不勞而獲和官商勾結，我們就要大力呼吁廢除更多政府干預和管制，大力呼吁減稅，尊重創造者，讓每個創造者的財產權更有保障。而不是反其道行之。

胡釋之系宏觀經濟學者（您可以關注胡釋之微博與其深入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