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改革的關鍵

國企改革應以市場的搞活為目的

國企搞好不等于經濟搞好，國有企業資產保值增值不等于老百姓的資產保值增值。經濟的好壞取決于市場的好壞，“去國有化”才能“市場化”。

財知道：中央近日出臺國有企業改革指導意見，準備推動國企改革，這牽涉到中央和地方15萬家國企、100多萬億元資產和3000多萬職工。你怎么看國企改革？

朱海就：這關系中國經濟生死存亡。改革成功了，經濟活，改不成功，經濟死。國企是計劃經濟的遺留，中國必須對國企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

我們知道，企業家必須同時是資本家，而資本家也必須同時是企業家。現在的改革方案是把兩者分開，負責企業經營的人不是企業的所有者，而管理資產的國資委又不具有企業家精神。管理資產是非常需要企業家精神的。市場中，誰有能力管理資產，是競爭的產物，不是給定的（國資委）。國企改革試圖實現經營者和所有者的分離，但分離之后，誰當企業家？企業家都是要拿“自己的”資產去“冒險”（投資），如沒有自己資產，不能從中獲利或承擔風險，那么他有沒有動機去發現利潤機會呢？他在投資時是否足夠審慎呢？怎么防止道德風險？按照目前的改革方案，國企經營者是不具有這樣的企業家功能的，而管理資產的國資委并不了解具體國企運行中所面臨的機會和風險，怎么可能替企業做出決策呢？他們所管理的資產也不是他們自己的資產，也同樣面臨著激勵和道德風險等問題。按照現在的方案，還是用人為的業績考核代替市場的利潤與虧損的考核，這還是計劃經濟那套。

改革的目標應該是“市場好”，而不是“國企好”。改革不應該以把國企搞好為目的，而應該以市場的搞活為目的。你把國企搞好了，市場可能完蛋了。國企搞好不等于經濟搞好，國有企業資產保值增值不等于老百姓的資產保值增值。經濟的好壞取決于市場的好壞，“去國有化”才能“市場化”。

有人說，國企的貢獻還是很大的，很多基礎設施不都是國企修建的嗎？但我們要知道，不少國企只是從政府那里獲得合同，國企拿到合同轉包給私企，那些國企只是充當一下二道販子的角色，真正干活的是農民工。不少國企很大程度上只是一個皮包公司，企業的職工其實沒有真正進入市場，但他們的工資、福利不少于民工。這種“生產方式”極大地提高了生產成本，一個項目本來可能一千萬就夠了，國企轉包一下，可能要三千萬。這是導致中國通貨膨脹的重要原因。如國企改革能落實到位，那么更多的人會進入市場，市場上勞動力的供給會大大增加，中國的勞動成本會大大下降，中國的競爭優勢會提高。

國企很大程度上是政府實現目標的手段、工具，是政府在經濟領域的延伸。借助于資本，國企確實能“生產”，但未必能創造“價值”。“產品”和“價值”是兩回事，滿足消費者需求的才有價值。而國企在市場能力方面先天不足。這并不是說國企的領導人沒有意識到機會的能力，而是他們即便意識到了，也難以進行自主的決策。

享受政府特權的企業都是“國企”

要準確理解“國企”、“民企”的含義。那些享受政府特權的企業，無論其產權名義上是“私”還是“公”，其實都是“國企”。

財知道：經過這么多年的改革，國企怎么還有15萬家之多？商業、公益分類改革會不會在一些領域實現國企、民企公平競爭？

朱海就：國企數量這么多，除了原先改革不徹底的原因外，還與事業單位改制有關，比如文化領域的國有企業。

商業、公益的分類是個大錯誤。因為商業本身就是最大的公益，斯密“看不見的手”早就告訴我們這一點。現在政府所說的“公益類”就是公共事業類企業，這些企業所處的行業沒有放開，或只是象征性地放開。它們一直受政府保護，把它們歸為公益類，其實就是繼續給它們提供保護。企業的性質應該由市場決定，而不能人為確定。實際上，企業的性質就是企業，沒有什么商業類、公益類之分。

另外還要準確理解“國企”、“民企”的含義。那些享受政府特權的企業，無論其產權名義上是“私”還是“公”，其實都是“國企”。約束政府之手，政府全面退出經濟領域，才是國企改革的關鍵。也只有這樣，民營才可能是貨真價實的民營企業，才是真正的市場主體。

家族企業主導某個行業不可怕

沒有政府保護的家族企業始終面臨市場競爭的壓力，總有潛在的競爭對手，即使一個家族企業主導了某個行業，實際上該行業還是處于競爭狀態。

財知道：環球時報針對盛洪“國企存在就是問題”評論說，讓國企通通把空間讓給民企，會讓若干個大家族主導全國的經濟命脈，出門坐張家開的地鐵，去李家的連鎖加油站加趙家的汽油，晚上開燈用王家發的電。市場競爭的結果會形成這樣結果嗎？

朱海就：即便出現家族主導各個行業的狀況，那也比國家壟斷好。因為家族企業畢竟是私人的，是面向市場的，必須把消費者服務好才能生存。沒有政府保護的家族企業始終面臨市場競爭的壓力，總有潛在的競爭對手，即使一個家族企業主導了某個行業，實際上該行業還是處于競爭狀態。但政府壟斷就是真正的壟斷，會損害市場，損害消費者利益。

市場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分散的”。每個人利用不同人提供的服務，這是市場分工決定的。如某私人家族主導某個行業，那他們也是市場競爭出來的優勝者，說明他們在那個領域比他人更有能力服務消費者，有什么理由不讓他們服務呢？

朱海就系浙江工商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