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災反思系列第二篇

 

假如歷史會簡單重演

 

作者：復旦大學金融研究院羅忠洲

 

編者按：關于股災的一切仍歷歷在目，雖然股災已經過去，但是關于這場股災的思考遠不能停止。為此，鳳凰財經特別推出股災反思系列文章，作者系復旦大學金融研究院羅忠洲。

 

 

歷史不會重演，但總押著相同的韻腳   ------------馬克.吐溫

                             

一

 

千金難買牛回頭。據說，2007年12月當上證指數從6124點回調了20%時，東方證券為了沖刺上市滿倉殺入。然而，世事難料。公司2008年利潤表中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和投資凈收益分別為-31.17億元和9.70億元，合計虧損高達21.47億元！可見2008年股市下跌的幅度之大。

 

在08年慘烈的下跌過程中，政府相關部門不是袖手旁觀，他們采取了降印花稅（2次）、匯金增持、央企增持回購、暫停新股發行、降準降息等一系列救市措施，然而市場全然不顧救市政策，倔強地下跌，終于在相較最高點6124點跌去了72.8%后止跌了，尋找到了市場底1664點。讓我們來回顧一下這段不堪回首的救市路：

 

2008年1月2日，上證指數開門紅，上漲了11點，收在5272點。1月21-22日，因為中國平安千億再融資，市場破位下行。

 

2008年3月15日，貝爾斯登被摩根大通收購，這前后，天朝股市無抵抗下跌。

 

4月22日上證一度跌穿3000點。

 

4月24日，中國政府降低印花稅，股票交易印花稅從千分之三下調到千分之一，對2007年5月30日的將印花稅從千分之一上調到千分之三做了一次撥亂反正，滬深股市高開高走，滬深大盤接近漲停，漲停的股票達到900多家！然而，反彈進行了一周左右，繼續踏上熊途……

 

整個奧運期間，股市踐行了綠色奧運的口號，一路下行。

 

2008年9月15日，雷曼兄弟破產。

 

9月16日證監會暫停新股發行。然而，上證受外盤影響跌4.47%，跳空下跌，擊穿2000點。

 

9月18日，財政部、中央匯金公司、國資委罕見地聯手，同時祭出三大利好：印花稅單邊(賣方)征收1‰，支持央企增持或回購，匯金購入工、中、建三行股票。

 

9月19日，上證上漲9.46%，幾近全線漲停。20日在沖高7.77%。

 

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反彈時間比4月24日降印花稅更短時間，重上熊途。直到10月28日創出1664點的低點。

 

10月9日，下調存貸款利率和準備金率。暫免征收利息稅。10月30日，央行再次降息。11月26日，央行自9月份以來連續第4次降低利率、第3次降低存款準備金率。然并卵。市場幾無反應。

 

11月10日，國務院出臺擴大內需十措施，確定4萬億元投資計劃。11月28日社保理事會表示將增加股票投資資金。從此奠定了09年大反彈的基礎。

 

二

 

2015年6月12日，上證達到5178點。接近2008年初的水平。是巧合還是必然?創業板市在這天的市盈率最高接近150，深指近70。歷史上，納指最高151，日經70，6124時上證深證也70左右，之后最殘只剩20％。市場已經瘋狂，十五年前老虎基金清盤告投資者的一封信里的這段話是現今的真實寫照：＂現時很多人談新經濟（ 互聯網、科技及電訊） 。互聯網誠然改變了世界，生物科技發展亦令人驚嘆，科技及電訊也帶給我們前所未有的機會。炒家們宣揚：’避開舊經濟、投資新經濟、勿理會價錢。’這便是過去18個月市場所見投資心態。＂

 

在證監會堅定清理場外配資、加快新股發行（尤其是加大大股票IPO節奏）等政策實施之后，市場增量資金無以為繼，股票出現了下跌，場外高杠桿資金被動平倉加速了主動平倉的力量，而公募資金遭到贖回的增加了被動拋售的壓力，一時間連續多日出現了千股跌停，甚至大盤跌停的奇觀，市場流動性出現停擺，場內1:1融資客臨近平倉線，股市危在旦夕。據中登公司數據顯示，6月，持倉市值在50萬-100萬元的賬戶數減少85492戶，100萬-500萬元的減少127481戶，500萬-1000萬元的減少17375戶，1000萬-1億元的減少11333戶，1億元以上者減少406戶。這便意味著，代表大戶的市值500萬元以上賬戶數量整體減少29114個。大批私募被迫清盤。

 

于是，證金公司橫空出世，跌停板掃貨，向市場提供了近2萬億的流動性。加上短期限制保險、基金凈賣出，限制上市公司大股東減持，暫停IPO等措施，股市又出現千股漲停的奇觀。A股保衛戰以兩個漲停板宣告暫時的勝利！然而，投資者和監管層都輸了。大部分投資者輸了錢，而監管層停了新股、國企改革停滯(甚至被迫增持)、互聯網＋戰略幾成口號，重要的是制度隨意更改帶來的信用喪失。雖然散戶的記憶力只有7秒，但很多杠桿投資者被消滅卻刻骨銘心，外援Mscl等將推后，而這次危機讓管理層對資本項下自由兌換心有余悸，使反對加入SDR、人民幣國際化的聲音占居上風，凡此種種負面影響，均需假以時日，才能逐漸被遺忘和改變。

 

在雷曼兄弟破產時，有過一個關于道德風險的討論：賺錢了你們拿獎金，弄出風險來叫納稅人買單，這顯然不公平。這個道德風險問題是否也會出現在我們領導人討論該不該救市、如何救市的議程中？救一批賭徙是否必要?7月25日有報道說：

 

＂目前證金公司確認持有的48家上市公司中，市盈率最高3家公司為海南橡膠(601118)、華麗家族、三愛富(600636)，市盈率都在 1000倍以上。而以24日的收盤日計算，扣除去年虧損的企業外，證金公司目前持股市盈率在30倍左右的股票僅有中國中鐵、中國石油、伊利股份 (600887)等12家，僅占1/4。面對仍然較高的估值，被視作“證券央行”的證金公司何時、以怎樣的方式處理手頭的股票，是目前市場最焦慮的問題。＂

 

無論質地如何，王的女人們都風生水起，杠桿資金卷土從來。然而，這種人為干預的市場表現終究是假象。

 

三

 

巨額銀行資金直接或間接進入巿場是股災根本原因。為了利益，他們忘記了初心，忘記了服務實體經濟的召喚……而監管層不應該忘記1929年的教訓，應該堅守底線！如今政府將個人對銀行的負債(相當部分是充滿泡沫的有毒資產）轉為政府負債，可否持續?能否全身而退?我們試目以待。雖然不能類比，希臘依然是政府無端加杠桿導致悲劇故事的前車之鑒。

 

新任貨幣政策委員的演講也間接透露了大量信息：

 

＂迄今為止政府的多項措施是退出緊縮，不是刺激經濟。而且那些政策，本質上不是為了刺激股市。股評家千方百計把政府所有的行為說成為了股市，其實不是那樣的。整個經濟的范圍很大，股市不是說不重要，貨幣政策、財政政策并不是圍繞股市，而是圍繞實體經濟和GDP的。股市和GDP有關系，但只是印花稅和證券公司的手續費，資本溢價是不計入GDP的。我在股市還熱的時候有一篇文章說，防止股市上一些人要綁架政府。＂

 

08年就是因為念想太多，什么ZF說話打氣啦，總理天天看收盤價啦，甚至匯金真金白銀增持了，印花稅單邊征收了……市場依然倔強地跌到1664。回想起來，只有自己控制回撤這一條有用，其他都是水中月，境中花。

 

回顧這些是想提醒自己，周邊股市最近的狂跌將會對我們眼下股票走勢帶來負面影響，將雪上加霜。

 

市場有它自身運行的規律，外來的力量只會改變斜率，不會改變趨勢。

 

6124跌到年線下跌了27.8%，2015年6月12日5178下來到年線則跌了34.4%。年線糾結2-3周后，往下的概率還是大的。

 

如果歷史會簡單重演，大家可以看看接下來的走勢。

 

寫于2015年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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