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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特羅喜歡吃一種巧克力味兒的冰淇淋,每個星期他都會穿著嚴整的軍裝,解下手槍,來到自由古巴餐廳,坐在專門為他預留的座位上用一只小勺慢吞吞地品味這心愛的食物。有時候,人是多么容易滿足!他滿足于對來訪的美國記者說,今天我還活著,這過錯不在我,應該怪中情局。他喜歡與外國客人討論全球化帶來的危害這類時髦話題,盡管幾乎與世界經濟隔絕的古巴并沒有面臨此類威脅。他害怕移動電話的鈴聲,討厭刺目的閃光燈,同時認為最難做的事是給那些來古巴參加比賽的美國人在圓圓的棒球上簽名。
他現在依然熱衷于長篇大論的演講,即使雨水淋濕了他橄欖綠的軍裝也巋然不動。他善于激起民眾的情緒,知道在什么時候停下他那滔滔不絕的講話,接受人群的歡呼,而只要一個手勢,他就能令現場鴉雀無聲。但畢竟他老了。1959年1月8日晚上的那個卡斯特羅顯然更為動人一些,當時他以勝利者的身份向歡迎他的哈瓦那民眾發表演講,一只白鴿飛落他的肩頭,這一幕使得現場群眾激動萬分,如癡如醉。他身旁站著他的朋友,表情謙遜而羞怯的切,后者甚至更有名,因其8年后被克格勃出賣而在玻利維亞的遇害,成為廣泛意義上的理想主義化身。
理想主義行將過往。如果說依靠理想建立一個國家,或贏得一份愛情,都是一個男人可能做到的最浪漫的事。那么,這位身高1.88米的78歲老者差不多是當世僅存的浪漫主義領袖,如果說對事物無限的驚奇就會導致崇拜,那么對于卡斯特羅這個人,他所引起的驚奇曾經有一度就像電流一樣在人群中蔓延。但他的問題是他無法超越自己,也不會停下來自我檢討:如果他犯了一個錯誤,就會用下一個錯誤來彌補,如果摧毀了一個東西,就摧毀下一個來代替。
偉大的人物往往能透過一切復雜的現象,看到事情的本質。當年拿破侖在埃及的一條船上冷耳旁聽學者們關于上帝并不存在的種種推理時,他望著星空,只說了一句:“先生們,真有才華……可是這一切是誰創造的呢?”在這位矮小的將領心目中,一定是有信仰的,他相信自己足夠強大,只比那個創造者差一點兒。
英雄們行將過往。那些對現實有著根深蒂固的感情,堅守自己理想而有些狂妄的人,已經不太可能有所作為了。行事有更多的策略,對現實更多妥協,反而如魚得水。這個世界失去了最傳統的一種男性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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