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巨頭破財政府攬責嚴管

2010年07月15日 15:08
來源：大眾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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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4月20日至今，墨西哥灣漏油事件延續(xù)3月有余，作為始作俑者，英國石油公司(下稱“BP”，即British Petroleum的縮寫)可謂苦不堪言：三番兩次被勒令、被訓誡，甚至直接被召到國會受“圍攻”；被迫開設200億美元的專用賬戶，以承擔治理和索賠開支，且賬戶的支配權掌握在美國政府手里，迄今，BP已收到美國政府總計22229萬美元的三張賬單，包括密西西比、阿拉巴馬和佛羅里達三個州、24個聯(lián)邦機構和實體處理漏油事件的相關費用。

時至今日，BP在美國政府面前似乎已完全喪失了抵抗甚至爭辯的能力，一度高亢的英國國內輿論似乎已陷入“媒體疲勞”而難乎為繼，上臺不久的卡梅倫政府急于改善美英關系，調門低得讓人幾乎聽不見聲音，而BP本身自國會聽證會后也變得“百依百順”，讓通報便通報，讓掏錢便掏錢。而美國各級政府似乎不依不饒，各相關州、市當局層層緊逼，在治污、排污要求上不斷加碼，倒也罷了，聯(lián)邦層面則更加令人難堪：當BP因巨額賠償，流動資金捉襟見肘，而不得不提出變賣股權時，美國司法部立即致函，要求BP在每次重大股權交易前，都要向司法部事先通報；當BP的“控油罩計劃”初見效果、開始談及減壓井等“最終解決方案”時至負責直接協(xié)調漏油事件日常處理的國民警衛(wèi)隊司令泰德.艾倫海軍上將立即發(fā)出信函，宣稱控油罩是否保持現(xiàn)狀，究竟何時可以移走，“是美國政府、而非BP所能決定的”。在美國政府的高壓、甚至點名訓斥下，BP首席執(zhí)行官唐熙華(Tony Hayward)可能即將位置不保，被加入董事會不到1年半的美國人羅伯特.達德利所取代。

許多評論指出，由于加勒比海漏油事件在美國經濟不景氣的當今，成為一次重大環(huán)境危機、政府公關危機和公共性災難，影響十分深遠，民眾群情激奮，加上中期選舉當前，奧巴馬和民主黨民調支持率不容樂觀，因此他們必須把BP當作替罪羊窮追猛打，以轉移公眾的視線。

然而正如一些歐洲輿論所指出的，美國政府如此違背常規(guī)的高度介入、大包大攬，弄不好反倒把自己變成BP的替罪羊。

漏油事故是BP的責任事故，由BP出錢出力，一力承擔治理，本是順理成章的，但美國各級政府目前的做法，等于是讓BP掏錢，政府干活，這樣一來，本應承擔治理專責的BP，反倒變成“破財減災”、在一定程度上置身事外的逍遙派，而拿著BP錢財親力親為的美國聯(lián)邦政府和各級實體，卻成為治理的實際責任承擔者，一切順利自然皆大歡喜，一旦過程中出現(xiàn)反復，出力的它們卻將取代出錢的BP，成為輿論、公眾憤怒的靶標。

事實上，關于這一點，美國各級政府部門并非沒有見及，如今爭先攬責的各級實體，在事件開始之初并沒有這么踴躍。

奧巴馬迄今已經4下災區(qū)，甚至帶頭把夏季度假地安排到受油污威脅的加勒比海沿岸，但他4月20日當天就知道災情，卻遲至5月2日才首度出現(xiàn)在災區(qū)；泰德.艾倫海軍上將在控油罩事項上表現(xiàn)主動，態(tài)度咄咄逼人，但4月底、5月初，這位國民警衛(wèi)隊司令卻一再表示，治污是BP的事，國民警衛(wèi)隊不便卷入；各級實體的相互扯皮，導致隔離欄工程的拖沓，大團油污已漂浮上岸，三州和聯(lián)邦還在相互扯皮。

這種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之所以不到半個月就徹底反轉，變?yōu)闋幭鄶堌煟幌Ц拭啊暗棺鎏孀镅颉钡娘L險，是因為各級政府不得不這樣做。

最先積極介入的，是三個州的州、市兩級政府和國會議員。漏油事件不但給當?shù)貪O業(yè)、旅游業(yè)和餐飲服務業(yè)構成重大打擊，還直接影響沿海10個自然公園和656類物種，造成數(shù)十萬只海鳥，數(shù)千只海獺、斑海豹、白頭海雕等動物死亡，10種動物面臨生存威脅，3種珍稀動物面臨滅頂之災，作為“臨民之官”、“親民之官”，這些地方政府官員和民意代表必須表現(xiàn)出“正在積極去做些什么”的態(tài)度(哪怕做得不好)，否則便將直接面臨選票和民意壓力的沖擊。

對于奧巴馬和各聯(lián)邦實體而言更是如此。BP漏油事件發(fā)生前一個月，奧巴馬剛剛推動放寬了離岸石油開采禁令，這被理所當然地和漏油事件聯(lián)系為因果關系(盡管未必公平)，奧巴馬政府必須有所作為，才能洗刷責任，且因為這一放寬措施，即使不加干預，聯(lián)邦政府和奧巴馬也難逃干系，與其如此，還不如高調介入，把危機應急處理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僅如此，奧巴馬恐怕還有更深層次的考量。

6月15日的奧巴馬電視講話，人們更多關注了其對BP的巨額要價，卻相對忽略了一個更重要的變化：奧巴馬宣布改組離岸石油管理機制，由權力更大、聯(lián)邦政府管制色彩更濃的“海洋能源監(jiān)督管理局”取代原有的“礦產管理服務局”，并委任親信、前司法部總檢察官邁克爾.布朗維奇負責，這不僅僅是針對BP或離岸石油開采的措施，更是試圖制約石油巨頭們的一根套索。不僅如此，7月12日，奧巴馬簽發(fā)了新版墨西哥灣石油禁采令，而這已是奧巴馬政府一個月內第二次推出這一被美國石油協(xié)會稱為“切斷生命線”的強硬措施，奧巴馬且暗示，哪怕聯(lián)邦法院反對，他也要在11月實施這項禁令。

盡管BP原本是一家英國公司，但在國際化改造下，其在加勒比海的業(yè)務，實際上很大程度由美國股本所控制，而以德克薩斯為大本營的美國各石油財團，不僅是共和黨的傳統(tǒng)后盾，更是兩位、三屆布什政府的最可靠基石，靠反布什起家、一直推動“大政府”改革的奧巴馬，顯然不會放過乘亂侮亡、對共和黨大本營窮追猛打的大好契機。

然而各級地方政府卻各有各的算盤，對他們而言，污染不治理不行，會直接影響選民和社區(qū)的情緒，但任由聯(lián)邦將石油財團和油氣項目全部“拍死”更不行，這意味著大量就業(yè)崗位和財源的人間蒸發(fā)，屆時激發(fā)起的民間反彈只會更大，路易斯安那州一位參議員坦言，如果禁采令切實執(zhí)行，僅該州崗位流失就會超過12萬。因此，各地方政府別無選擇，只能亦步亦趨地跟進介入，以免治理的主動權完全掌握在聯(lián)邦手中，從而影響地方利益和自身政治前途。

這樣做前景如何，美國政府和BP，誰會成為誰的替罪羊？

目前看來一切都很難說。一方面，美國公眾支持政府強力介入，希望漏油事件有個盡可能“多快好省”的解決；另一方面，盡管支持奧巴馬政府的具體措施，但一如此前醫(yī)保、金融改革時一樣，這種支持并未轉化為對奧巴馬本人的支持，他和民主黨的支持率仍然緩慢但執(zhí)著地步步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