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率管制與影子銀行

2013年07月23日 01:45
來源：第一財經日報作者：鄒至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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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中國商業銀行向儲戶支付的利率是由政府控制的。至今年2月，商業銀行向儲戶支付的年利率只有3％,同時居民消費價格指數上升了3.2％，這意味著在銀行存款得到的回報是負的。

這一政策的后果，使得一些儲戶想方設法去獲得高于控制的利率，同時一些借款人或銀行也愿意支付這樣的高利率，因為他們可以把借款用來賺得更多的錢。政府控制利率的政策，引起了一個影子銀行系統的產生，它們支付比官方更高的利率。

今年7月1日在《紐約時報》上發表的一篇文章，描述了這個市場以高利率貸款的現象。

“上月許多中國富豪的手機上收到消息，可以買入利潤高的理財產品，利率遠高于政府界定的儲蓄率。有一個消息：‘從6月28日至30日中國招商銀行將開始發行高息理財產品。該產品期限90天、年息5.5％。’一天后，又來了一個消息：‘昨天的產品的利率已上升至6％。產品期限為90天。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這些廣告不是來自一般的商人，而是中國一些很大的銀行。他們以大量的現金資助一個較新且利潤較高的副業：在銀行監管機構控制范圍之外貸款。”

“中國的監管機構以及許多經濟學家、政策制定者和投資者,擔心正規商業銀行使用監管寬松的理財產品重新包裝舊貸款借給有風險的企業和項目。觀察家警告說，影子銀行正推動在經濟疲軟時信貸的快速增長，在最壞的情況下，這可能會導致一系列銀行倒閉。”

讓我們應用經濟學的供給和需求理論來解釋影子銀行的現象。

供應取決于存款的利率。較高的利率將吸引更多的人往銀行存入更多的錢。存款的需求，也取決于利率。利率越低，銀行將接受更多的存款。均衡利率是使得供給量和需求量相等的利率。在沒有政府管制的自由市場中，利率將達到這個均衡利率。如果政府任意制定的利率低于均衡匯率，存款金額將少于銀行希望獲得的金額。供給量少于需求量的差異，是市場短缺的存款。短缺的存款等于銀行希望獲得的存款量減去儲戶愿意提供的金額。

當存款的供應短缺時，一些銀行愿意支付更高的利率，以吸引更多的存款，然后貸給另外的借款人，因為借款人愿意支付更高的利率。這個機構被稱為影子銀行體系，有助于消除市場短缺貸款的現象。它提供的貸款對經濟是有利的，因為通過影子銀行的借款人可以利用借款來支持他們希望進行的項目。如果影子銀行不存在，上面說的貸款人就沒有機會去賺取更高的利息。與此同時，借款人也沒有機會借到他們需要的資金。

總之，如果政府控制的利率低于市場利率，就會導致資金短缺。影子銀行系統能解決短缺問題并增加儲戶和銀行的收益。如果讓市場經濟的需求和供給決定均衡利率，資源或銀行貸款會被有效地利用。對市場利率或價格的任何干擾必然降低經濟效率，減少供給量，或減少能用于投資或用于其他項目的資金。

下面我想討論可能涉及到影子銀行的四個問題：

1.在中國有人通過非法手段以爭奪貸款，如賄賂信貸員。如果利率是由市場決定的，便沒有必要行賄獲得貸款。因為有市場貸款人之間的競爭，借款人可以去另一家銀行得到貸款。

假設有利率上限，影子銀行“黑市”利率是高于均衡利率的。向影子銀行借款的人不需要賄賂，因為在黑市有貸款人之間的競爭。但是，如果你想用政府管制的低利率借款，你便需要賄賂，因為很多的人希望用這樣低的利率借款。

2.如果要支付賄賂，資金分配的經濟效率會降低。我上面已解釋，當有利率上限時，在影子銀行借款的人沒有賄賂的必要。同時，這樣的借貸是對經濟有利的，因為貸款將被用以達到對經濟有利的目的。在影子銀行中，貸款人和借款人互相交易，雙方有益，經濟效率便提高了。

3.在影子銀行中活動是有風險的。而在影子銀行系統中交易資金是對經濟有利的。承擔風險是一種高效率的經濟活動。例如買股票是有風險的，但沒有人因此認為我們應該把股市關閉。

4.有人認為影子銀行是一個黑市，因為它違法。但在這種情況下運用法律來考量它是不恰當的。利率受管制，以致產生黑市。產生后，我們應看到在黑市交易是對經濟有利的。

中國金融市場的缺點很多，比如地方政府有大量的從事經濟發展的公司（地方政府投融資平臺），它們的預算軟約束，對貸款利率反應彈性較小，比如國有企業在信貸資金獲取中處于強勢地位。本文只能討論其中的一個問題，就是政府管制利率的缺點和解決方法。

最近，中國政府宣布了一項政策，目的在于擴大民營企業的功能，同時讓市場決定價格。允許市場決定利率，是這一項市場化的利率政策理當實行的一部分。如果利率是由市場決定而不是由政府管制的，影子貸款市場將不會存在。

（北大的沈艷教授和廈大的牛霖琳教授對此文章給予寶貴意見，特此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