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爾規則下美國金融業能否重歸“安靜繁榮”時代

沃克爾規則大棒落下 美國金融業能否重歸“安靜繁榮”時代

本報記者王曉薇北京報道

高盛和梅西百貨這兩家公司有什么共同點？

他們都討厭沃克爾規則，并將因此受到影響。

12月23日，美國商會組織其旗下三十多名企業負責人召開了一次內部會議，討論的主要議題就是如何應對沃克爾規則實施的影響。從零售業巨頭梅西百貨、醫療器械與藥品產業巨頭雅培公司，以及餐飲巨頭達登公司等——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行業領導人們——共同表達了他們各自對于沃克爾規則實施的擔心。

華爾街一直是沃克爾規則的主要“受害者”，該規則禁止銀行機構使用自有資本進行交易。然而，當立法者將一份“升級版”的沃克爾規則公之于眾后，這一共同點正在將更多看上去毫不相干的公司緊密聯系到一起，而沃克爾規則所產生的沖擊波也正在由金融業滲透至與之緊密相關的其它行業中。

“安靜的繁榮”

12月10日，在焦急等待了三年之后，華爾街終于得到了監管者對其的一紙判決：五家美國聯邦監管機構在九易其稿之后，終于批準了金融危機之后所謂最嚴格監管法案中的核心環節——“沃克爾規則”。該規則雖然只是多德-弗蘭克金融改革法案下近400項規則中的一項，但卻是非常關鍵的一項。

“沃克爾規則”的原則聽上去十分簡單：存款受聯邦保險的銀行將被限制從事為了自身利益而進行的高風險活動，這種活動被稱為自營交易。同時它還禁止這些銀行持有對沖基金和私人股本基金的股權。

這一以限制銀行自營交易為主要目的的規則獲得通過將意味著在經歷過金融危機的動蕩之后，美國金融業又一次獲得了回歸上世紀三十年代“安靜繁榮”的機會。沃克爾規則再一次將銀行業拉回到了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所描繪的那個銀行只能進行傳統借貸，不能用于投機的安全經營藍圖中。這是“沃克爾規則”看上去很美的一面。但在實際運用中，規則中每個詞匯界定的復雜性，監管機構的解釋與金融機構的無限延伸都可能讓“沃克爾規則”變得面目模糊。

對于監管機構而言，最難的是確定措辭來限制自營交易的同時，又能避免損害做市和對沖等合規交易。監管層禁止銀行參與所謂的組合對沖，或參與旨在對沖一個資產組合損失的交易。取而代之的是，銀行將被要求證明其對沖教育與其頭寸密切相關。換句話說，也就是銀行必須自證自己的對沖行為是為了減少或大幅緩解風險。為了自證清白，監管機構要求銀行保留并適時公開其進行對沖交易的文檔，作為交換條件，銀行業將其對“風險”的理解從監管機構所要求的，一切非為客戶操作的交易必須與抵消銀行為客戶承擔的風險“高度相關”，降低至“合理相關”。而對于“合理性”的解釋則主要取決于監管機構和金融機構之間的“相互理解”。

雖然，沃克爾規則的通過并不能完全消除引發金融危機的所有隱患，但是這一規則所揭開的傷疤卻正在倒逼著金融系統進行一次痛但不得不做的自我修復。

割“肥肉”

在沃克爾規則被提出來的三年時間中，華爾街一直在這個“狼來了”的故事中尋找著退路。大多數金融機構在過去兩年中一直處于與自營業務的脫離的過程中。早在2011年，摩根大通、花旗銀行等大型金融機構就已經關閉了其自營業務部門，在經過業務重組后，其中一少部分被歸入了對沖部門。然而，在“倫敦鯨”事件后，摩根大通在一筆投資組合對沖交易中便可以輕易損失60億美元的教訓讓監管部門再次加大了“沃克爾規則”的嚴格程度。這也使得金融機構在關閉自營部門業務后，不得不忍痛再次割掉與其相關的更多“肥肉”。

據彭博社統計數據顯示，全球金融機構中自營收入占總收入之比前五名的是高盛、摩根士丹利、花旗銀行、摩根大通、美國銀行，分別為44%、32%、20%、20%、14%。這五大華爾街公司一年通過自營交易收入為440億美元。這些收入包括公司替客戶執行交易收取的傭金，而這個業務是不被“沃克爾規則”禁止的。目前這440億美元中將有多少份額最終被界定為被禁止的交易業務還并不清楚，但是這些金融機構已經在提前顯示“誠意”。

作為自營業務中收益最大的金融機構，高盛自然被視作是此次實施“沃克爾規則”最大的“犧牲品”。摩根士丹利分析師貝西·格拉賽克認為規則通過之后，高盛將有可能丟掉這部分營收的25%，也就是占到其總營收的近17%。高盛CEO布蘭克費恩也已經表示他將對規則的實施作出戰術調整。在過去的15個月中高盛已經削減了700億美元的固定收益業務的風險資產。除了證券業務，高盛還降低了在對沖基金和私募股權的持股。該公司最近減持了兩家保險公司的股票，并關閉了一個獨立的自營業務部門。布蘭克費恩還表示未來將投資重點放在此次“沃克爾規則”所留出的空白點——外國國債上。

當高盛將應對規則變化的希望寄托于戰術調整時，相較其自營業務規模較小的摩根士丹利和摩根大通則已經開始了戰略調整。

12月20日，摩根士丹利宣布已經將其名下的全球石油交易業務出售給了俄羅斯國家石油公司。本次交易涉及超過100名交易員和船運調度員，還有價值10億美元的石油以及摩根士丹利在油輪公司Heidmar的49%的股權。為了引發美國政府對于交易的嚴格審查，此次俄石油對這部分業務的收購并不包括摩根士丹利的石油庫存、管線以及貨運終端企業TransMontaigne公司。

此次交易被視作“沃克爾規則”通過后，華爾街企業所做出的最重大的收購案。在聲明中，摩根士丹利表示將繼續為TransMontaigne公司尋求更好的“戰略選擇”，并表示交易資金將被用于滿足監管法案所提出的更高的資本要求。

處于風口浪尖的摩根大通表態更為積極。不僅早就叫停了“沃克爾規則”所禁止的自營業務，還對規則并沒有做出規定的一些業務實行了“自我設限”。12月中旬，摩根大通透露將計劃出售其亞洲的最后一個投資業務——全球特殊機遇集團（Global Special Opportunities Group）。該集團擁有超過20億美元的資產，主要從事亞洲的特殊情況貸款以及美國、歐洲一些次級債務和夾層債務貸款業務。雖然摩根大通的這一業務使用的也是銀行自有資金，但并不屬于沃克爾規則所規定的高風險投資，因此不在此次被禁止范圍內。摩根大通的這一售出行為，一方面是為了對更嚴格的多德-弗蘭克金融改革法案實施提前做出準備，另一方面也有為“倫敦鯨”事件籌集罰款的考量。

金融業對于“沃克爾規則”的反應也傳染到了與其相關的其它領域。23日在討論之后，美國三十多個企業的領導人表示希望可以達成一項提案，并轉交給監管部門考慮。相對于金融業美國企業界對于沃克爾規則的反感主要是出于對流動性枯竭的恐懼?！啊挚藸栆巹t’導致的負面結果，將可能會阻礙我們施展募集資本、管理風險的能力?！币幻麉⑴c該討論的美國商會工作人員說。

美聯儲已經將“沃克爾規則”的最終執行延期至2015年7月21日，而這一時間也是外界普遍預測的美聯儲開啟加息進程的時間窗口。因此未來一年半的時間很有可能成為美國金融業或者是企業界存儲流動性，應對“沃爾克規則”沖擊波的最后也是最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