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李炎：禍起民間借貸華通系崩盤

本報記者王瀟雨北京報道

如果不是因為五年前高調宣布收購美國通用汽車旗下悍馬品牌，很難想象一向行事低調的四川商人李炎（又名：索郎多吉）名下華通系遭遇資金鏈斷裂會在事發后一夜之間得到如此高的關注度，并迅速被“內部人”及各路媒體“深挖”“起底”。

事發三天內，除了李炎本人仍不知去向，旗下企業所面臨的重重問題已經被迅速漸次揭開。縱使這位“隱形富豪”通過復雜的資本運作將起家于自貢的小型民企發展為幾十億資產的財團，但面對此種局面恐怕也回天無力，最終恐怕只有站出來承擔應有的罪責這一條路可走。

但巨大的債務缺口已經遠非華通系現有資產所能承償，除一批商業銀行將可能面臨損失之外，恐怕四川省民間借貸領域將因此事件產生更為激烈的震動。

消失的“隱形富豪”

“一定要守到這里，雖然追回資產的希望并不大。”這是5月7日一位成都媒體同行向本報記者轉述某家與四川騰中重工機械有限公司（下稱騰中重工）有業務往來的供應商代表在這家公司門口“蹲守”時所說的話，這恐怕也代表了當天諸多同樣在蹲守的債主此刻的心聲。

5月5日晚間，關于騰中重工實際控制人李炎“卷款跑路”的消息通過社交媒體開始流傳開來，一夜之間相關消息便開始通過媒體、網絡以及其他各種消息渠道瘋傳。

盡管5月6日騰中重工發聲明表示公司一切正常，并對李炎的相關傳聞不予回應，當天華通系旗下上市公司旭光高新材料（00067.HK）也通過郵件向媒體回應已經與同樣被傳失蹤的董事長張志剛取得聯系，并轉述張與李炎取得聯系并被告知“一切正常”，然而這種明顯非正常的狀態顯然無法掩飾太久。

5月7日上午，本報記者從接近四川省政府方面的人士處得到消息，騰中重工已經在事發之初便向四川省金融管理機構進行了匯報，而有媒體在當天的報道中指出此事已經被成都市經信委接管。

事發第三天，李炎仍未現身，也沒有再通過任何渠道向外界發聲。鑒于其名下公司曾經在近期從多家銀行獲取貸款，因此有金融界人士懷疑這是一起有預謀的騙貸并攜款出逃的案件。

前述接近四川省政府人士表示，目前已經有專案組著手調查此事，李炎可能涉嫌詐騙、非法集資、惡意逃廢債務、偽造金融憑證等多項罪名，“目前看來李炎可能躲藏在境內某處，因為他的問題早已經引起重視，不排除早就已經采取邊控措施，除非通過非法偷渡方式，否則很難出境。”

一位四川省銀行界人士對本報記者表示，“在上個月開銀行內部會議時便已經傳達過需要密切注意個別民企的資金動向問題，雖然沒有點名但與會者都清楚這一信號正是針對李炎及其名下華通系企業。”

根據目前公開可查的工商注冊資料顯示，李炎實際控制的企業主要由華通投資、華通控股以及NiceACE三個公司構成，通過三家公司分別控制著德陽化學、華拓實業（旗下有德陽電子、騰中重工）以及全球第二大芒硝生產商旭光資源：即香港上市公司旭光高新材料（00067.HK）。

崩盤內幕

在持續已久的四川政商兩界“震蕩”余波未平之時，身為四川省工商聯執委的李炎突然失蹤，不免給外界諸多想象空間。

華通系主營業務領域為高分子新材料、原材料以及機械制造三個領域，但其中還涉及到石油機械設備制造業務。一個時期以來一批曾先后主政四川的“石油系”官員被查，不免讓人對此產生聯想。

“生意做到這個規模不跟官員產生任何交集是不可能的，但李炎此次最大的問題是出在民間借貸上”，前述四川省銀行界人士對本報記者表示“傳言中的100億涉案金額中，大部分均為民間借貸資金，地方銀行涉及的資金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

前述人士表示，“華通系資產最高峰時估值也就50億左右，這其中還可能有一定的水分，目前銀行都在盡可能保全有價值的資產，但民間借貸這一塊恐怕沒有辦法填平，對于已經在事實上形成產業鏈的民間資本流通領域恐怕將引發巨大的震蕩。”

除此之外，一位四川當地媒體人士對本報記者透露，一批起家于德陽的“投資公司”早已經將業務鋪開到四川省，這些公司實質經營的就是民間借貸業務，他們以18%-25%的年息吸引民間閑散資金入局，再以高息貸給企業或個人，賺取利息差價，“很多老年人拿出幾千塊錢就可以加入其中。”

“地方監管機構上個月已經發通知要求民間資本借貸機構自查與華通系企業的業務往來情況，說明已經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前述四川省銀行業人士對本報記者表示，“‘地下融資’業務已經成了一些小企業生財之道，只要有渠道獲得資金再轉貸出去周期短收益高，這也使得一些企業不再有心思做實業，一心開始‘玩資本’。”

“華通系并沒有往騰中重工投入資金，跟旗下很多其他平臺一樣，這些都是用來實現資本運作的‘道具’，拿來融資之后將資金抽走是最大的作用，如果各個環節都沒有出問題，資產回報率會非常高并且有持續的收益期，這樣公司的資產又能上升一個層級，”前述人士表示。

目前看來，華通系或許正是因為擅長資本運作，所以得以在20年時間里迅速由一家三線城市的民營企業迅速擴張成為橫跨諸多領域、坐擁上市公司的財團。

資本運作高收益之下伴隨的是高風險，當年不惜采用“收購悍馬”的方式造勢而成就了香港上市公司旭光高新材料，如今大廈將傾卻也跟這個平臺密切相關。

今年3月，Glaucus發布研究報告稱，旭光高新材料“財務數據嚴重失實”，旗下一家公司的銷售額夸大近10倍，對此給出目標價0元和“強烈沽售”的建議。報告發布后，旭光高新材料的股價即刻下跌7%。

盡管旭光高新材料4月初發布澄清公告稱，Glaucus對其公司的基本產品和營業狀況缺乏了解，報告“以偏概全”，“本公司到2013年6月30日止的財務狀況穩健，絕對有能力償還所有到期債務”。

一位據說是李炎“身邊的人”通過某財經公眾媒體平臺的爆料似乎也從一個側面印證了華通系迅速做大但卻頃刻崩盤的內幕。該人士表示，華通系旗下有上市公司，又有資產，因此融資非常簡單，貸款也會格外容易且額度也會比正常的更多。但在幾個規模數十億的大型投資之后，資金使用周期上出現問題，從而引發連鎖反應，最終導致崩盤。

（本報記者陳宏宇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