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對大象之戰：沙特何以“死磕”頁巖氣？

本報記者 何清 上海報道

11月27日注定將是一個值得牢記的日子，以沙特為首的歐佩克（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置該組織貧窮成員國要求減產以遏制油價下跌的呼聲于不顧，堅持“不減產”。

“OPEC的決定就是要與美國頁巖氣死磕了”，11月28日，專業的石油化工市場信息服務商安迅思的研究總監李莉說。

據她介紹， OPEC調查報告顯示，目前全球石油供大于求，每天有180萬桶/天過剩產能，“如果將這些產能全部由OPEC承擔，OPEC將損失6%的市場份額，因此用價格戰將那些高成本的油井趕出市場是OPEC必然的選擇，而它首先瞄準的就是美國的頁巖氣，因為美國市場過去是OPEC的。”

委內瑞拉外長Ramirez也表示，“美國的石油生產造成的影響非常非常壞，我是說，從環境和氣候改變的角度來看。”

“為份額而戰”

從今年高點的110美元/桶到68美元/桶，油價的暴跌僅僅花了5個月時間。

油價暴跌令包括沙特、俄羅斯、委內瑞拉等所有產油國都受到巨大的傷害，美國頁巖油企業也同樣難免受到影響。

一份彭博發布的數據顯示，19個美國頁巖油產區開采原油的成本是75美元/桶，這些地區當前日產原油41.3萬桶，這意味著他們也虧本了。

但是，為了市場份額，“無論油價是60、80還是100美元，OPEC都必須接受”，科威特石油部長Ali Saleh al-Omair就曾如此直言。

2009年以前美國是全球最大的石油進口國，每年的進口量達到5億噸，占美國原油消費量的60%以上，巨大的石油進口量給包括OPEC在內的所有產油國留下巨額的美元儲備，美國也成為全球最大的債務國。

然而，“頁巖氣革命后，在高油價的推動下，美國原油產量開始暴漲，美國的進口量開始大幅降低，甚至開始向韓國、日本出口石油了”，上述中國石化業內人士說。

中國商務部外貿司副司長包玲表示，2014年美國石油產量大幅上升，達到日產895萬桶，為近30年來最高水平；同時，進口原油占美國國內消費比重從2005年的60%大幅下降至當前的30%。而按照國際能源署（IEA）的估計，到2020年美國會超過沙特，成為全球最大的產油國。

“市場份額的不斷下滑，遠比油價的下跌更恐怖，”上述中國石化業人士說，“因此必須為份額而戰，哪怕是困獸猶斗，也必須如此。”

事實上，10月沙特就出臺政策，對美國市場的石油供應價格較對其輸往遠東的價格低，目的就是為了打壓美國頁巖油氣的生產；而11月27日，沙特等更是決定更大規模的壓低價格，將頁巖油氣的市場份額盡量趕出去。

大象對老鼠之戰

“所有人都知道OPEC在拼命，但是對于前景我也不知道。因為美國頁巖油氣像一群老鼠，沙特等產油國像大象一樣，一拳打過來時，未必能有作用”，一跨國投行人士稱。

他指出，美國頁巖油氣都是私人企業，多到成千上萬，“他們的成本是多少，能夠承擔的風險又是多少”，沒人能知道；“就像中國的鋼鐵業一樣，不是政府一紙命令就能實現減產的”。

此外，OPEC內部對于價格戰也意見不一，“不要搞得美國頁巖油氣企業沒被擠出去，委內瑞拉等國先倒下了”。

他坦言，與頁巖油氣相比，不論沙特等OPEC國家，還是俄羅斯等非中東產油國，“他們的常規油氣成本都低”，只是由于這些產油國都有巨大的居民負擔和軍費開支，所以油價最高被炒到驚人的147美元/桶。

“過去市場供給需求維持平衡，美國出于戰略考慮也承認產油國的高油價；但是現在中國的經濟放緩了，原油供大于求，產油國當然要為市場份額拼命了”，他說。

由于擁有豐富的油田資源，委內瑞拉等國政府一直對內施行高福利政策，導致這些國家負擔極重，“委內瑞拉當地汽油價格比水還便宜”；而沙特等國對擁有當地國籍的人士也普遍施行高福利政策。

“因此，這些石油國有化的政府未必能夠扛得起長期的低價政策”，他說。

相反，美國頁巖油氣企業都是私人投資的項目，如果有投資者愿意低價維持份額，那么沙特等國就會很難辦了。

“大家都在拼，等到有人撐不住了，有人主動退出了，那么底價也就出來了。”他認為，“等一個月或半年就會有人撐不住，主動講和的。”

對中國的利好

低油價對中國無疑是個大利好。

據了解，自8月以來中國就在不斷進口原油。中國海關總署統計數據顯示，今年7月份原油進口量為2375萬噸，平均單價為786.53美元/噸，相比6月，該月的增幅并不明顯，僅增加2%。但進入8月份，國際油價已歷經兩個月的連續下滑，當月中國原油進口量也一舉沖到了2519萬噸，環比增加了6.1%。而9月份，這一數據還在擴大，當月進口量躍升至2757.71萬噸。

至10月份中國進口原油雖降至2409萬噸，但進口量同比仍大增18%，而前10個月，中國原油總進口量比去年同期增加了9.2%，達到2.526億噸，平均日進口609萬桶。

油價下跌令中國消費者像全球消費者一樣受益，汽柴油價格2014年已“八連降”，普遍進入了“6時代”，相對過去，“已有了千元的跌幅”。

此外，上海石化等大型石化企業近期的化工裝置都開得很好。“由于原料價格降低，我們以原油為原料的大宗化工品成本現在已經可以與美國化工品競爭了——過去幾年因為美國頁巖氣成本比原油成本低，遠東地區的化工品被美國搞得很被動”，有上海石化人士坦言。

他認為，中國已成為石油凈進口國，就應該乘油價低時大量進口原油，而不應該繼續抓著大慶、長慶等老油田拼命上產能，“那是搶子孫的飯碗了”。

據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了解，近期中國石油已決定改變作風，“企業不再以產量為首要目標，而是要緊緊圍繞企業效益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