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帆：無論什么名義，殺人就是犯法

智友：從國土面積來看，有儒家、藏傳佛教和伊斯蘭教，我看到的情況是，在邊緣地區可能就是利益所決定的，比如搶小孩的那種，沒有看到很好的現象。您講的這些，怎么說三個層面融合的更好？在我們老百姓當中看到這些，怎么做我說的三方面才能融合的更好？

張千帆：你問的是宗教自由和法治怎么結合起來，二者界定是可以的，結合是不行的。首先，我們要注意自己對宗教的偏見。在中國經過了60年的無神論教育以后，絕大部分人都是無神論者。我自己也是在這個環境下長大，我在宗教問題上是一個不可知論者，既不相信特定版本的宗教，也不否定任何宗教都可能合理的、真實的，因為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都超越了人的經驗認知能力。

但是我們要理解，世界上信教的是大多數，像我們這樣不信教的是少數。我們自己的宗教人數每年也在增加，現在有3億多人信教，這是公開表明身份的，還有更多沒有公開表明身份的。對于無神論者來說，我們以前接受的教育是宗教是“迷信”、“鴉片”，起點就對宗教不太友好。我們今天要拋開這個成見。延續很長時間的宗教經過了漫長的社會進化，本身即證明它的社會價值和內在生命力。如果這種宗教只教育我們打砸搶，人類信了還能延續到今天嗎？早就相互殺光了。其實革命就是一種相互殘殺哲學，所以不可能持久。宗教之所以延續這么長時間，表明本身就有一定的合理性。我們也可以用這個邏輯去論證儒家的生命力。

所以尤其對傳統宗教，我們要承認它對社會所發揮的積極作用遠大于消極作用。目前在我看來，我接觸到所有的宗教都是勸人行善，都是為了控制我們的私欲。這是對于我們糾正過于強烈的理性自私的傾向是有必要的。我剛才講講了半天“囚徒困境”，就是強調我們需要宗教和信仰這些非理性力量把我們從困境中拉出來。

當然不否認，個別宗教中可能有個別的分支或者個別的教義有問題，有些我們不能接受的行為。譬如伊斯蘭教中極端的教派可能訴諸恐怖襲擊或“圣戰”之類的暴力。其實，基督教以前也有東征、西征，好幾百年次打來打去。這種現象存在的本身不足以拿來否定宗教存在的正當性或者必要性。

至于它有危害的部分，很簡單，就用國法去整治就可以了。任何人殺人都是不行的，不論出于什么理由。我說是為了你好，讓你“圓滿”，把你殺掉，這行嗎？當然不行的。無論什么名義，殺人就是觸犯國法，就要受到法律懲罰。我也讀過《古蘭經》，沒有發現任何宣揚暴力的教義，那只不過是有些人以宗教名義自己鼓搗出來的。信仰是信仰，行為是行為，法律懲治的是行為而非信仰本身。信仰要保證自由，人民愛信什么就信什么。除非他們在行為上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