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川“十大金句”：為何說穩健貨幣政策仍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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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2日，隨著央行行長周小川，央行副行長、國家外管局局長易綱、央行副行長潘功勝、絲路基金董事長金琦，在十二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新聞中心舉行的“金融改革與發展”記者會上，對當前我國金融改革進程中的核心命題一一點題，此前市場對于2015年是為金融改革深化年的預期，方才有了實在的落處。

無論是對存款保險制度、利率市場化、人民幣匯率波動、熱錢、互聯網金融監管等政策的推進，還是對貨幣政策松緊、人民幣國際化、民營銀行設立、以及股市與滬港通、絲路基金戰略、保險業的發展等的解讀，從這些備受矚目的關鍵詞上，已可以尋到今年金融改革深水區中的那些不可繞過的方陣。

而我們本次的專題，則是拿出這些熱詞中的若干，與參與本屆兩會的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進行一一對談，不求全，但求出彩。

這無疑是一場信息量密集的答記者問。

3月12日，在十二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新聞中心舉行的記者會上，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以及央行副行長、國家外管局局長易綱、央行副行長潘功勝，絲路基金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金琦，針對當前我國金融改革與發展的幾乎所有重點話題——存款保險制度、利率市場化、人民幣匯率波動、熱錢、互聯網金融、貨幣政策松緊、人民幣國際化、民營銀行、股市與滬港通、絲路基金戰略……逐一道來，與云集于此的中外記者，進行了頗為坦誠的對答。

旋即，周小川“十大金句”熱爆全網。

2014年以來，央行使用了定向降準、PSL、SLF等一系列貨幣政策工具，但是實體經濟融資難、融資貴問題一直未有明顯改善，亦引發對政策透明度和有效性的擔憂。周小川則稱，大家熟知的貨幣政策總的來講是總量政策，但是根據我們國家具體情況的需要和貨幣政策的傳導、結構性特征，我們也認為貨幣政策能夠體現一定的適度的、有結構性的特征，這有助于我國經濟結構的調整。

除了總量貨幣政策，還有結構性貨幣政策。

周小川解釋稱，有一些貨幣政策的結構性調整是持續性的，針對目前的存量有所調整，比如有差別的存款準備金率。但也有一些政策是增量型的，市場上缺少一種流動性，需要有增量的資金，央行是要調節它，把這個增量的資金注入到經濟體中，注入時尋找最缺少資金的地方，找結構優化上最需要的地方，再注入進去。

對于二者的關系，周小川形容為，“結構性政策的錢注入以后，過一段時間最后就會匯入大江大海，流動起來進入整個經濟體，那時候結構性的作用就慢慢消失了，又變為總量的政策了。”

市場的擔憂在于，資金并未進入實體經濟，而是流入了股市，成為股市大漲的推手。

周小川解釋，“從這個角度來講，對于流動性管理、基礎貨幣投放的結構性政策，不可把它的作用估計得過高，說得過大也不見得是符合實際的。對這些政策的評估，我認為需要一段時間，大家看這個問題會更加冷靜、更加準確。也包括其中一個觀點，就是這些資金進去以后不應進入股市，好像進入股市就不是支持實體經濟了，這個觀點從我個人來講，我也不贊成。股票市場這么多實體經濟的企業，從石油、化工到建筑、基建、農業、食品工業，它們都在股票市場上融資，也都在銀行開有賬戶，在銀行借錢，這些資金非常直接地支持了實體經濟的發展。”

不過，周小川也坦承，確實有一些股票市場和金融市場中其他的環節中有一些金融交易有可能脫離實體經濟，是一種純粹的投機炒作的做法，但是不能一概而論，好像去了股市就是不支持實體經濟。

另一個問題是，市場究竟該如何解讀下一步貨幣政策的定位和走向？尤其是在PPI連續37個月負增長之后，通縮之憂開始顯現之際。周小川表示，可能對于物價的變化，既要給予足夠的關注，同時也要把觀察的時間段放長一些，趨勢性放長一點來估計，同時要慎重。在這種情況下，貨幣政策的一些工具已經經過幾次調整，總體上保持了金融市場上流動性適度，沒有超出仍舊是穩健的、中性的范疇。

穩健、中性的貨幣政策不變

今年以來，多次降準、降息的預測見諸各大券商分析師報告，央行2月28日宣布降息時則堅稱，“這不代表穩健的貨幣政策取向發生變化。”

貨幣政策究竟是松是緊，總體來講，文字描述只有五個大的范疇，即寬松、適度寬松、穩健、適度從緊、從緊的貨幣政策。周小川表示，在每一個范疇里，向左向右都可以進行靈活性調整，但是從一個提法換到另一個提法，這個臺階是比較大的。雖然從近期看，央行使用了不少過去大家不太熟悉的貨幣政策工具，但是相對于國民經濟的體量，每一項工具所使用的量并不一定很大。

為何說穩健貨幣政策未變？

周小川表示，觀察貨幣政策松緊的程度，其中一個指標是廣義貨幣（M2）供應量。也就是說，盡管使用了各種工具來進行調節，其中也包括一部分定向的貨幣政策的調節。但是，加在一起后，M2的增長仍是適度的，所以并沒有改變穩健的貨幣政策狀況。

但是，民生證券研究院執行院長管清友則表示，“雖然周小川行長一直強調基調穩健，但我們認為實際會有所放松。新常態下，經濟增長放緩，企業有去庫存、去產能壓力，貨幣政策從過去怕你借錢到現在幫你還錢，所以在基調上，未來一定是保持寬松的。”

在貨幣當局看來，目前PPI連續37個月為負，也是全球性的壓力，特別是最近一輪的油價、鐵礦石等大宗商品價格的下降。

我們在密切關注價格走勢的同時，也會以穩健的貨幣政策來調控好流動性。實際上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恰恰是應對目前這種形勢的一個合適的組合，也是政策的應有之義。

“年內存款利率放開的概率非常高”

存款保險制度，不僅是利率市場化橋頭堡，也是民營銀行推出的安全墊，對防范擠兌風險有積極作用。那么，正式推出的時間表將在何時呢？

“我個人估計，今年上半年就可以出臺。”周小川認為，存款保險制度已經經過了一段時間緊鑼密鼓的準備，去年年末時已經就存款保險條例公開征求了意見。征求完意見，總體反應也都是正面的，說明成立存款保險機制的各方面條件已經基本成熟。

據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從一位央行人士處了解到，此前國務院領導在一次央行高層參加的內部場合的說法是希望5月份推出，但是不是一定會落實不好說，畢竟還要看國務院的行政程序。

存款保險制度推出后，利率市場化就只剩“臨門一腳”——存款利率上限的放開，監管層的回應透露著條件已經成熟的信號。

周小川表示，去年人民幣存款利率的上浮空間又擴大了20%，今年前不久的利率調整又再進一步擴大了10%，因此大家是非常合理地估計，認為離利率市場化最后的存款利率上限解除已經非常近了。“今年如果能有一個機會，可能存款利率上限就放開了，大家期望中的最后一步就走出來了，這個概率應該說是非常高的。”

這種預計與市場的反應不無關聯。今年2月28日，央行宣布降息，并將金融機構存款利率浮動區間的上限由存款基準利率的1.2倍調整為1.3倍。隨即部分中小銀行宣布利率上浮到頂，大中型銀行則明顯分化，近日部分之前上浮到頂的銀行又開始將利率回調。

正如易綱所言，可以看出商業銀行還是能夠進行差異化定價。如果金融機構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和適應，包括家庭、個人、企業都適應了這種環境，中國利率的基準，比如隔夜、7天回購利率等逐步地成熟，未來利率市場化會越來越朝著一個市場化的方向前進。

存款保險制度的推出，一定程度上也將有利于加快民營銀行設立的步伐。

今年的“兩會”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推動具備條件的民間資本依法發起設立中小型銀行等金融機構，成熟一家，批準一家，不設限額”。其中，不設限額為民營銀行創造了巨大的想象空間。

但在目前銀行利潤進入個位數增長、“不良”攀升的背景下，如何控制風險也成為市場熱議的話題。對此，周小川建議，目前現存法律并沒有對民營銀行有特別不利的規定，但是，有些規章制度還需要不斷細化，包括對民營金融機構的公司治理等可能存在的薄弱方面，應該逐步發展出更加細化的規章制度，有些是法律、有些是條例，以更好促進民營金融機構的健康發展。

P2P范疇上屬于民間金融

互聯網金融如火如荼，近期已連續爆發P2P平臺“跑路”、出現風險事件等消息，而有關互聯網金融的監管政策卻一直“只聞樓梯響”。

對于時間表，周小川僅表示，“去年金融界在準備一個對于互聯網金融的新政策，主要體現為支持互聯網金融的發展，另一方面也要按照現在監管的框架給予適度的監管。但是，這個文件目前還正在起草討論之中，我估計應該不久就會與大家見面。在這個過程中，也和業界都做了很多輪的征求意見。”

遲遲未能推出的原因，亦好理解。

互聯網金融不僅涵括P2P網貸，很大的一部分是互聯網支付服務，以及眾籌、互聯網銷售金融產品等，內容較為寬泛。同時，由于差異性較大，互聯網支付、眾籌、P2P等各出哪些監管規則，不可一概而論。在周小川看來，P2P網貸，在目前來講，由于它沒有正式申請和取得銀行或者存款類金融機構的執照，因此不算做銀行或信用社，從這個角度來說，范疇上它還是屬于民間金融。

對于互聯網金融的風險問題，周小川則認為，P2P網貸和其他幾項互聯網金融的業務情況不太一樣，其他幾項業務總體還比較健康，而P2P網貸出問題比較多，包括跑路、違約的問題以及有一些做法不太符合規定。

這大抵也是加強P2P監管的由來。

周小川進一步解釋，提出加強對P2P網貸的監管也有兩種含義。一種是為了今后如何使P2P網貸能夠走入健康的發展軌道，能夠更好地為客戶服務，對現有的金融機構起到補充作用。另一種，從總體上來講，互聯網金融要逐步制定一些適合互聯網業務的規則，但是也不可能做得非常超前，因為技術發展非常快，很難說有誰那么聰明智慧，提前把所有出現的問題都想到了，所以基本上還是一個隨著業務的發展相適應的出臺一些監管的規則。

此外，央行副行長潘功勝還補充道，央行對于互聯網金融方面的基本的態度，就是鼓勵創新發展、分類適度監管。“人民銀行正在牽頭制定關于互聯網金融、促進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的意見，目前正在履行相關的審批程序，我們希望能夠早一點出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