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寰：大陸企業充滿狼性 臺灣變成小綿羊了

1955年，韓家寰出生于臺灣一普通家庭，祖籍山東，四兄弟中排行老三。一歲時，他不幸患上小兒麻痹癥，從此與雙拐結伴。1957年，韓家寰的父親韓浩然在臺灣成立泰東農產加工廠，生產壓榨食用油，開始了大成集團的發展歷程。

1982年，從芝大畢業的韓家寰回到臺灣，彼時，家族企業大成正瀕臨破產邊緣。盡管韓家寰的母親希望他從事商業以外的工作，但韓家寰仍選擇進入公司，幫父親分擔壓力。

而大成集團這家韓氏家族企業并非從一開始便鎖定了動物蛋白的食品領域。20世紀80年代，亞洲經濟形勢一片向好，臺灣眾多實業集團紛紛試水金融業，韓家寰也帶領大成緊隨潮流。1986年，大成成立證券公司。但是，一場金融危機突如其來，臺灣股市崩盤，大成遭受重創。

韓家寰痛定思痛之后，他意識到大成的核心是食物供應鏈，便開始帶領企業更加專注于飼料細分市場。在他的帶領下，大成逐漸發展成為臺灣第一大完全飼料企業，改變了臺灣飼料以進口為主的格局，韓家寰本人也由此被業內人稱為“斗魚”。

“我覺得也蠻貼切，因為如果不主動去‘斗’就會被‘斗’掉。特別是大成集團是誕生于二戰后的企業，創業過程非常艱辛，因此他要求創業者要從骨子里擁有斗志。”談起這個綽號，韓家寰欣然接受。

而這家經歷了風風雨雨的臺灣企業在二十年前進軍了大陸市場，韓家寰如是形容進入大陸拼殺的過程。“我們公司正式到大陸投資，在臺灣算比較早的。深入后，我們發現有很多挑戰，從臺灣到大陸，我們像是從溫文儒雅的《紅樓夢》一腳踩進了《水滸傳》里，要重新學習。”

即便到了今日，政府對于臺商的一些態度上的“特別”，也讓這個意志堅定、斗志昂揚的臺灣企業家頗感無奈。“有一次我跟一些朋友談談談，他剛好認識一個部里面的一個領導，他說你找他談這個事情怎么樣，很高興的走走走，就走進去了，突然走到一半，快到他的辦公室，他說有一個人說，部里面說，你是臺商，你不能去。”

大陸企業充滿狼性 臺灣變成小綿羊了

在韓家寰看來，大陸臺灣兩岸很像，基本是一個計劃經濟系統。“計劃經濟有它的優越性。到某一個程度，要拿捏怎么樣放多一點出去等等，我想這都還在調整這個階段。”

據韓補充，臺灣也有很多計劃經濟，大的企業要國營的，慢慢現在也都盡量市場化，市場化過程中往往容易出現亂局。韓家寰表示，最重要還是企業家的創業精神，，相信這個能夠是超越政府的、企業的計劃經濟做法。

此外，曾經的“亞洲四小龍”之一的臺灣近年亦陷入產業發展困境，尤其，長期重出口、輕內需，使得資本密集產業獲得較多的政策資源，但產業與企業不僅未帶動薪資成長及就業，本身利潤也愈來愈低。這場“空心化”危機在臺灣地區政府資源傾斜最厲害的電子產業表現的尤為明顯，競爭最激烈的電子代工業面臨毛利率“保2”危機，整體制造業的附加價值率，十年來下跌約6個百分點，面臨“保20”的挑戰。

韓家寰表示，資源過度集中在高科技產業，也加大了行業風險。高科技產業并不像傳統的食品行業，往往一旦在發展過程中出現產品更新換代的遲滯便會面臨巨大的危機。他舉了個例子，例如蘋果手機、ipad的出現，樹立了新的手機配件零件標準擾亂了臺灣發展了三四十年的電子代工行業，產生了一系列多米諾骨牌效應。

“政府做好事，做的太多了，其實把一些風險太集中。”韓家寰指出政府是“好心辦壞事”。而行業風險累積帶來產業危機的情況曾經在常被拿來與臺灣比較的韓國身上已有前車之鑒。韓國政府支撐下的大財團壟斷了大部分產業，而這種大財團的靈活性欠缺往往會對市場反應不夠靈敏，而之前臺灣正是依靠較小的經濟體規模，所以“船小好掉頭”。

此外，臺灣年輕勞動力的狀態也比較讓韓家寰擔憂。“你知道臺灣現在所謂的顯學是什么嗎？以往最早倡導是學醫，IT行業?，F在很多去學餐飲，很多希望能夠開一個小的零售，開一個小的，漂亮的餐廳、咖啡廳，坐在海邊看著藍天大海。但是我覺得，好像壯士豪情沒有，臺灣現在年輕人有這樣現象。”

“我覺得好像大陸企業還都是充滿著狼性，臺灣變成小綿羊了，他在那溫馴，馴化到一個地步好像都退化了。”韓家寰若有所思地總結道。

食品安全最后靠良心

2009年10月28日，北京朝陽路的萬科集團辦公樓，四樓會議室內人聲鼎沸。拄著雙拐的韓家寰走上前臺，盡管有些吃力，但一身黑色西裝的他仍精神抖擻。“我個人覺得，過去五年是我工作生涯中最美好的五年。我覺得大家很可愛，因為大家的心靈都晶瑩剔透。”

隨后，阿拉善SEE生態協會新一屆領導團隊揭曉，韓家寰正式接替王石，成為SEE第三任會長。“社會責任感”似乎是韓家寰的角色從企業家開始延伸到公益慈善領域的最大注解。

在業界，韓家寰被稱為“肯德基養雞人”，他一手將家族企業打造成中國最大的雞肉加工商。2014年9月，媒體曝光肯德基、麥當勞供應商上海福喜使用過期肉，引發行業風暴。同為肯德基供應商的大成集團則表示，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樣從中受益、訂單急劇增加。

韓家寰表示，中國食品行業的質量管理效應已經變成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舉了日本對中國出口的食品檢驗格外嚴格的例子。“有很多食品是外銷日本了，日本對中國就不是很友善，它就買了全世界最嚴格的儀器，去檢查你的東西。我們很辛苦出口去日本，而且made in China，一看中國來的，價錢要便宜一點，因為食品安全做不好，其實蠻欺負人的。我覺得像我們前一陣子這些食品安全的事情不只影響國內市場，也波及外銷市場，日本就趁機把我們很多要出到日本的東西都禁了。”

而這種狀態的改善，韓家寰覺得還是要依靠食品安全問題爆發后的追溯機制。而且，由于具體檢驗食品是否包含某種有害物質的種種程序太過繁瑣，而且成本高昂。韓家寰指出食品安全監管歸根結底還是要依靠企業本身的“良心”，意即社會責任感。“臺灣的塑化劑用了十幾年沒人發現，而且那個東西就變成一個石化公司的產品，他竟然拿去食品業用。專業的食品檢測里，我要檢測里面有沒有含食品A這個成分，就拿A的試劑來去找這個A，可是你隨便放那個東西去，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查有沒有這個成分，所以我覺得講良心還是很重要。”

而且，在韓家寰看來，中國食品安全的違法成本過低導致了食品安全問題的頻頻發生，有禁無止。“我記得大陸同樣一個法令，臺灣就加了一句話，得連續處罰之，那這個就給環保的執法人員無限上綱，他就可以每一天罰十萬，一天可以開三張罰單，嚇唬你，而且你馬上得改，現在食品也是這樣子，現在很多企業，我覺得法令是一件事情，它會有督促，最重要的還是希望，因為你企業有品牌，有名聲，傳媒把這個事情變的很大，就會有很大的影響。”

不過，韓家寰仍然對中國的食品安全問題的改善保有樂觀態度。“我曾經有過一個報告，如果中國的食品安全我們有后發的優勢，什么叫后發的優勢呢？因為中國食品安全做的真的不好，但是從幾個大的食品企業開始，那我覺得大家都有這個能力，而且也有這個心，開始做，就輔導你上游的農民一塊每一個環節拉下來，那你的產品就是可以完全的應該達到國際標準。”

而互聯網時代的到來，更加為食品安全監督管理機制的完善提供了頗有效力的武器。

互聯網是小農“平反”的武器

互聯網除了影響食品安全的監督管理機制以外，也促進了整個食品行業的轉型升級。長期追蹤管控整個肉蛋奶產品鏈的韓家寰笑稱互聯網就是小農“平反”的武器。“我覺得一個好的食品的架構，第一個，它一定會跟農業連接在一起，我不可能在源頭不對，然后我食品公司就工廠做做，或者把原料不好的東西做出一個好的產品來，做一次結合。第二，一定要本土化，當地很多小的東西必須結合。我覺得互聯網可以發揮很大的功效。”

他現場比劃描述了一個場景，當消費者拿到農產品，用互聯網一掃，出來遼寧某某農場的老韓二維碼。你還可以跟它按一個贊，說謝謝老韓，還有老韓的一個錄音說俺種這個菜，俺養這個雞怎么怎么樣，我覺得那個感覺是很好。

韓家寰還將中國食品業的發展劃分成三個階段，來對應互聯網對中國食品業的影響。第一階段是以康師傅、統一為代表的企業，構建了非常完整的渠道通路，康師傅一包面可以分發到六七十萬個終端。第二代，更進一步，做大賣場，改變很多消費習慣。第三代，就是電商。韓家寰表示，說不定之后還有第四代，而大成集團像自己其他對手一樣，也希望能夠在電商領域率先建立優勢。

讓韓家寰比較擔心的，還有正在長大成人、步入社會的90后這一代的承受能力和拼搏能力。“都很嬌嫩，搞到最后，所有斗志都沒有了，所以我覺得整個都在變，怎么樣能維持一種創業創新的環境？可能以色列、新加坡，持續，美國是很棒的，像以色列它會非常鼓勵大家創業，它不是鼓勵去哪個創業，它鼓勵那個氛圍，那個環境，我覺得這種跟企業也樣，它持續有不段的一種創業的精神，我覺得這會是一個國家發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