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龍：互聯網金融創新和監管平衡要把握三個原則

螞蟻金服首席戰略官陳龍

鳳凰財經訊 “2015清華五道口全球金融論壇”5月23日-24日在北京舉行。螞蟻金服首席戰略官陳龍發言時稱，如果我們把金融生態圈劃成一個圖，最上面是一個商業和生活的生態圈，它的右下角是金融機構，它的左下角是監管者，監管和金融機構在創新的時代他們是好伙伴。

陳龍表示，金融創新和監管之間找到一個平衡要把握好三個原則：一是平衡好安全和福利；二是金融創新好不好應該是消費者說了算；三是監管應該遵循金融的本質。

以下為嘉賓發言實錄：

陳龍：各位嘉賓，大家下午好。今天給我的題目是討論一下金融創新和監管，我把它具像化了一點，我想說的題目是金融創新監管應該遵循金融的本質。

當我們想到創新的時候，我們一般是覺得非常振奮人心的事情，而實際上創新一直都有兩個讓我們擔憂的元素，第一個元素就是好的創新往往會帶來對行業的沖擊，實際上這個擔憂在過去幾百年以來，從工業革命以來就一直存在，一直是困擾政府、業界和學者的。以前有一個大夫子學者叫卡爾馬克斯，他寫過一本書就是討論資本和勞動者的關系，資本是用來干什么呢？是用來買機器、買技術的，所以它的本質還是討論創新或者技術跟勞動者的關系，這樣一種創新它會不會替代勞動者，卡爾馬克思當時做出一個非常悲觀的預見，他覺得最后勞動者會活不下去，所以他會起來把這個體制推翻。

經過很長時間的討論，我們越來越覺得可能不是這樣一個情況，用另外一個經濟學家熊彼特的話來說，創新性破壞是經濟進步的最本質的驅動力，一個好的創新往往有破壞性，它會改變行業運作的方式和規則，但是這個長期來說會帶來社會經濟的進步，如果你把整個人類GDP畫一張圖的話，到工業革命以前都是一條很平的線，突然到工業革命的時候就飛快往上走，這是因為技術進步給我們帶來的一個社會的福利，這是因為創新而帶來的，所以我想講的第一點就是從長期來說創新對社會是非常有益的，而且從工業革命以來我們一直都擔心，覺得這樣的創新會不會帶來失業率的上升，就像我們現在經常討論的東西一樣，但實際上過去幾百年經驗告訴我們，人類的失業率從來沒有上升，為什么人類產業會從第一產業、第二產業向第三產業過渡呢？就是因為生活最基本的東西越來越被滿足，所以我們會花更多精力去做娛樂，去聽中國好聲音，所以長期來說技術進步帶來了人類福利的上升，而且沒有帶來失業率的上升，這是第一點。

創新對經濟的進步是有好處的，尤其是在新常態的情況下。第二是中國金融需不需要創新？大部分人是同意的，我們講互聯網這個行業的時候經常用這個詞“長尾”，中國經濟是非常長的一個長尾。中國傳統金融是對大企業，比如500強企業以及富有個人已經有了比較好的個性化服務，而它的底層服務相對比較少，個人以中國的農民這個群體為例，中國有6億農民他們既不知道什么叫融資，也不知道什么叫理財，這是個人。如果我們看企業的話，中國有99%的企業他們占據了中國就業的80%，他們貢獻了中國的GDP的50%，但是他們受到金融的支持不到25%。所以中國無論從個人還是企業來說，它的金融覆蓋都有一個非常長的長尾，是一個非常有痛點的行業。

如果讓我總結一下中國金融這個行業，我們可以覺得它的貨幣發了很多，雖然貨幣發了很多，但它以間接融資為主，融資貴、融資難，該得到錢的很多企業不能得到錢，如果融資貴的話，我們會覺得對投資者、對理財的人應該有好處，但是也不是，中國大部分的人對理財的途徑非常缺乏，所以中國的金融是資金配給效率相對比較低效的一個行業，而同時中國的金融機構是有暴利的，利潤比較高，我們覺得這個行業是由“互聯網+”一個比較好的行業。我覺得創新能夠推動社會和經濟發展，而金融這個行業是尤其值得我們去推動的。但是我們是不是大力推動金融創新，不需要監管呢？也不是這樣的。金融這個行業不是一開頭就有監管的，證監會、央行、證券法、銀行法、投資者保護法都不是生來就有的，每一次產生都是由于各種危機帶來的對監管的推動，所以如果我們看一下金融史的話，我們經常說金融是人性的放大，你會發現金融消費者是貪婪的，是短視的，而金融機構也會有道德風險，所以我們在推動金融創新的同時，也應該有監管。

如果我們把金融生態圈劃成一個圖，最上面是一個商業和生活的生態圈，因為金融是為商業和生活服務，它的右下角是金融機構，它的左下角是監管者，監管和金融機構在創新的時代他們是好伙伴，我們更在意的是創新，監管更在意的是安全，他們之間的融合和結合能夠推動普惠金融以及金融創新的長遠的發展。他們應該怎么去結合呢？我們如何在金融創新和監管之間找到一個平衡？它是有幾個原則的，這也是我們今天特別想分享的。

第一個原則，我們應該平衡它的安全和福利。金融創新是能夠給社會帶來好處的，但是它也可能不安全，我們一定要找到一個平衡點，如果只是講安全的話，可以把整個金融行業取消掉，因為沒有一個金融機構是百分之百安全，任何一個銀行都是有可能倒閉，所以你一定是一個平衡，在這中間找一個平衡，這個平衡是非常重要的，這是第一個原則。

第二個原則，金融創新好不好應該以金融消費者他們的體驗為核心，這也是最終的原則，當我們看一個行業的時候，我們看的是創新是不是真的給老百姓，給企業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

第三個原則，金融創新的監管應該遵循的是金融的本質，金融的本質是什么？金融最重要的兩個要素，第一個是渠道的連接的能力，任何一個金融機構它都是連接雙方的，所以連接能力非常重要，而互聯網能夠大大改進連接的能力。第二個是風險甄別的能力，我們都知道這是金融機構的一個核心的競爭力。

我們監管者在中國金融這個行業是非常寬容的，前段時間他們也提出幾個原則，他們說適度監管、分類監管、協同監管和創新監管，我們怎么才能做適度監管呢？我覺得這就應該把我剛才講的金融本質合起來去思考，如果你看一下金融本質或者金融創新發展規律的話，你會發現金融不定性越大的產品或者行業，它是越難互聯網化、去中心化，它的發展相對也會越慢，對傳統金融的沖擊也會更緩慢，而它良性發展越需要監管和行業自律的推動。另外一個很重要的特點是和行業結合越緊密，金融發展越健康，也越快，我們可以想像互聯網金融過去幾年以來的發展也印證了我說的這樣一個特點，支付是發展最快的，道理很簡單，因為它的金融屬性最弱，資金雙方已經同意要做這樣的資金轉移，它最核心的任務就是把資金做一個安全便捷的轉移，所以它的金融屬性相對來說最弱，也是最快能發展的，而貨幣基金為什么發展的很快？各種寶寶加起來也是幾萬億的水平，因為貨幣基金它只能投在最好機構發的短期債或者放在銀行里面相對最安全，它的金融屬性也是相對比較確定的，所以它的互聯網化也是最快的。P2P是通過網絡把資金雙方連接起來，這是一個革新，但是它沒有解決風險甄別的問題，因為它可能有風險，所以P2P發展前景如果看到一個P2P網站或者想去做投資，想知道它的潛力有多大，它最核心的地方是它的資產端的風控的風險甄別能力，如果讓我看P2P這個行業首先它是非常有前景的，因為它是直接融資的一個方式，是去中介化，非常有效率。P2P有門檻，不是所有機構都能去做P2P，誰能做得好，誰能走得遠，它可能是很好的金融機構，有一個很好商業生態圈，這樣是有前途的，我覺得這個行業發展就會比貨幣基金，比支付發展更慢一點，現在可能也有幾千億的規模。

眾籌發展是最慢的，因為眾籌不定性相對來說是最大的，P2P和眾籌這樣的行業，相對發展比較慢，如果推的太快，沒有監管的話，反而容易出事，它的跑路一點都不奇怪，這樣的行業反而需要介入更多，推動這個行業的發展。眾籌這個行業雖然發展比較慢，但是如果跟商業生態結合好的話，我是非常看好這個行業的，因為眾籌籌的不只是錢，而是籌的客戶認知，如果有很多人關注這個創新產品，這個企業會發展很快，跟商業生態結合是非常廣闊的前景。

剛才前面幾位講到金融互聯網化、互聯網公司來做金融，“互聯網+”大家都非常高興談論這個話題，它有一個路徑，互聯網公司來做金融，這叫互聯網金融顛覆論，第二種金融機構互聯網化，第三種互聯網公司和金融企業合起來一起做金融，這個路徑不一樣。互聯網金融顛覆論是不成立的，為什么？因為無論在西方還是中國，沒有一個銀行或者大機構由于互聯網化就被金融機構顛覆掉了，它在現實上沒有發生，從理論上來說，因為金融機構長期培養起來對金融產品的理解，它的風控能力，長期積累的信譽也很難被互聯網很快顛覆，所以這個顛覆論無論是理念還是實踐都不成立。倒過來說，金融機構本身互聯網化，如果讓他們自己去做我覺得會是比較慢，因為中國金融是一個痛點很大，而金融機構也是利潤很豐厚的一個行業，讓他們自己去做的話應該會很慢。就像我們推出的余額寶，余額寶它沒有改變金融屬性，它把中國的理財起點從幾千塊錢一下直降到一塊錢，余額寶從零開始，它沒有改變金融屬性，一下做到幾千億的規模，因為它大大降低金融的門檻，給老百姓理財帶來了好處。但是它更重要的一個東西是什么呢？因為有了余額寶才有各式各樣的寶寶，讓五大行也去做各種各樣的寶寶，推動了整個金融行業的互聯網化，這是更大的一個成果，或者說幫助我們央行推動中國利率市場化，它是金融市場的一個鯰魚。

互聯網金融跟傳統金融是兩個重要的差異化，第一個差異化是客戶群體的差異化，互聯網金融主要是大眾理財或者融資，而傳統金融是對大企業和富有的個人以及比較復雜的金融提供了比較個性化的服務，所以我覺得它們之間是互補關系。第二是有相對競爭力的差異，互聯網公司做互聯網更強，金融機構做金融產品更強，這是螞蟻金服或者我眼中看見的互聯網金融的前景，互聯網公司并不是你滅我，我滅你的關系，而是可以做一個融合在一起的關系，互聯網公司可以給金融機構做一個平臺，我幫你去觸達用戶，就像東方財富網做的這樣一個事情一樣，他自己不一定研發那么多金融產品，我作為一個渠道，我能去觸達客戶，提供一些數據，提供技術支持，金融機構可以開發更好的金融產品，他們結合起來把互聯網金融做得更好。

“互聯網+”是一個思維的改變，螞蟻金服CEO經常講幾個很重要的東西，我們推動“小確幸”的金融觀，在互聯網這樣一個時代金融的觀念也可以被改變，金融可以做一個“小確幸”的金融，就是微小而美好的，可依賴的，可相信的，有幸福感的金融，它的核心以用戶為核心，而不是以賺錢為目的，所以我們螞蟻金服務做了很多戰略，做了很多規劃，我們沒有一次是以賺錢為目的，倒不是說不想賺錢，但盈利不是我們KPI的一個部分。第一個討論今年目標的時候不討論今年賺不賺錢，而是怎么把用戶服務好，覆蓋更多客戶，解決客戶痛點，這是非常重要的思維改變。任何時候做互聯網金融，做任何金融都應該敬畏金融，包括股票漲的很快的時候，我們也需要尊重歷史規律。

最后一點，互聯網公司數據的學習能力，這是我們做金融的一個長項，在我們這樣一個互聯網公司做金融的時候，我們想堅守這些東西，就是小確幸金融觀，以客戶為核心，為導向，我們敬畏金融，發揮我們的長項，有數據的學習能力。

最后一個總結，創新是經濟發展的核心驅動力，這是全世界經濟學家的一個共識。在金融這個行業它又是痛點很大的行業，“互聯網+金融”非常值得我們去推動。但是又有挑戰，一方面給互聯網帶來沖擊，另外一方面不夠安全，可能有風險，金融創新需要監管，但是這個監管需要遵循金融創新的本質，相對來說不定性越大的金融，它可能是互聯網化更慢，需要監管介入，不定性相對曉得金融更值得我們去推動，監管介入的少一點。這是我對互聯網金融創新和監管的理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