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股東能撤王石才是保護企業家精神

股東約束經理人對雙方都有利

正是由于有這些約束機制的存在，股東才敢于把資金交給經理人打理，所謂的資本和知本的分工合作才得以實現。

財知道：最近資本市場發生了兩起股東(所有權)和管理層(經營權)對公司控制權的爭奪。一個是平安收購汽車之家，一個就是萬科股權之爭。你怎么看？

胡釋之：經理人是股東的代理人，股東委托其代為經營管理公司事務。經理人和股東爭奪控制權，就好比管家和老爺爭奪控制權，你說理應誰更占理？所謂惡意收購，所謂野蠻人，其“惡意”和“野蠻”是站在在位經理人的角度來看的。在不愿被撤換的經理人看來，不打招呼的、意在撤換自己的收購計劃當然就是“惡意”的、“野蠻”的。但這種讓經理人感到很不舒服的“惡意”和“野蠻”，恰恰是資本市場約束經理人行為的重要機制。經理人作為代理人，是有動機違背委托人利益的。比如經理人可能更看中把企業規模做大，而股東更在乎把企業價值做大。拋售股票走人，或是“惡意收購”獲得控制權進而撤換經理人，都是股東通過資本市場對代理人的約束手段。

這些約束機制的存在是非常重要的。正是由于有這些約束機制的存在，股東才敢于把資金交給經理人打理，所謂的資本和知本的分工合作才得以實現。試想，如果你買了一個公司的股票，無論經理人怎么弄，你都不能拋售，死死套牢，你還敢買嗎？試想，如果老爺不能撤換自己不喜歡的管家，老爺還敢把家務交給管家打理嗎？最后只能是老爺自己來當管家，資本和知本的分工合作就會退化。

我們要站在維護整個資本市場機制的角度來看問題，不能說因為看某個管家挺不錯的，就試圖網開一面，破壞通行的委托人可以撤換代理人的約束機制。特例一開，規則不存。這種制度上的退讓，相比某次收購可能錯換了經理人而言，危害要大太多！“惡意收購”是一種糾錯機制，相比有可能的某次的錯誤糾錯而言，對糾錯機制的破壞才是更大的錯誤！相反，只要糾錯機制不被破壞，如果認為這次“惡意收購”錯換了人，支持者可以通過下次“惡意收購”再換回來嘛！

要強調一點。維護對經理人的約束機制，不但是對股東有利的，對經理人群體自身也是有利的。破壞對經理人的約束機制，對股東是危害，對經理人群體自身也是危害。道理很簡單，要是對經理人行為沒法約束，就不會有老板敢于雇傭職業經理人，經理人作為一個職業就會消失！相反，經理人自身要想讓自己在勞動市場有競爭力，表現出高度的契約精神和規則意識，對自己的行為加以自我約束，才是長久之道。

委托人不要你，你不能賴著

經理人是股東的代理人，如果委托人不要你，要你離開，你不能賴著，更不能說賴著是為了委托人好。委托人是有可能會錯換代理人，但代理人不能自認正確去強行代理。

財知道：目前寶能、華潤和萬科管理層的訴求不一致，在股東和管理層發生沖突的情況下，應該按照什么準則來辦？

胡釋之：還是應該按委托代理原則來。你經理人是股東的代理人，如果委托人不要你，要你離開，你不能賴著，更不能說賴著是為了委托人好。委托人是有可能會錯換代理人，但代理人不能自認正確去強行代理。那就是反客為主耍無賴了。越是這樣的代理人怕是越得要趕緊撤換了。

我們不要輕易認為大股東會任性地撤換經理人。大股東也是人，是有可能會犯錯，會換錯經理人，這就像任何投資都有可能犯錯一樣。但他的初衷一定是希望公司因此發展得更好，從而為自己帶來更多收益。畢竟，還有誰是比大股東更和公司利益直接掛鉤的嗎？大股東是受更大的市場法則的嚴厲約束的，他要是任性、亂來，企業因此經營不好，客戶不買賬，他直接就會受到市場的嚴厲懲罰。比如說，假設買房人真的一致認為王石離開萬科就從此不買萬科的房子，我想沒有哪個股東會想著去撤換王石的。撤了也會再請回來。說大股東會為了自己利益而破壞公司，邏輯上說不通！當然，國有股東除外，因為國有股東不是真的股東，是真可以任性的。

不可妖魔化大股東

說到小股東利益，要看到一個事實，那就是小股東實際上更多是在搭大股東的便車。相比小股東，大股東更關注公司長遠發展。

財知道：很多人，包括萬科獨董華生，支持王石的一個原因是說王石非常具有企業家精神，領導萬科成為世界第一大房產企業，為了公司發展，為了小股東利益所以支持王石。你怎么看？

胡釋之：必須強調一下，維護資本市場的自由度，維護良好的委托代理機制，恰恰是為了保護企業家精神。過去，沒有資本市場，有企業家能力的人只能靠自己慢慢積累財富，自己當老板才能當企業家?，F在，有了資本市場，你沒錢也可以當企業家，只要其他有錢人認你，放心把錢交給你去經營。但如果說把錢交給你打理，股東就從此失去了最終控制權，對你的行為沒法約束，那就不會有人放心把錢交給那些“沒錢但有企業家精神”的人打理，資本和知本的分工合作機制就會被破壞。這對資本和知本是雙輸。

因此，真想保護企業家精神，真想更好地利用企業家精神，就更要維護好資本和知本的分工合作機制。沒錢但有企業家精神的人，要對投資自己的資本有感恩。公眾既要珍惜和欣賞在臺前的企業家，也要珍惜和欣賞幫助企業家快速成功的資本家，他們實際更是敢于創新和冒險的企業家。切不可反過來仇恨資本，搞得好像資本占了大家多大便宜似的。

說到小股東利益，要看到一個事實，那就是小股東實際上更多是在搭大股東的便車。相比小股東，大股東更關注公司長遠發展。小股東買一個公司的股票，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看中公司有大股東在那盡心盡力，看中大股東的投資和選人眼光。也就是說，小股東和大股東利益實際是統一的，而不是對立的。一個沒有大股東的公司實際是很難吸引來小股東的，因為這意味著這是一個沒有人真正負責的公司。小股東可以不認可大股東的某次決策，賣了走人便是，但切不可因此質疑大股東主導的治理原則。畢竟，你再去買股票，也是會去買有大老板負責的公司的股票，而不是去投資實際無人負責的公司。切不可妖魔化大股東！

胡釋之系宏觀經濟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