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元不足養老只是一聲嘆息

魏英杰

曾經混過萬科周刊論壇的，對于鐘偉這個名字應當不會感到陌生。2000年以后，他一度是論壇“經濟人俱樂部”的活躍人物，不時能在上面看到他的大作和討論。

就算沒混過這個論壇，對經濟學比較感興趣的人其實也不會不知道這個名字。他和巴曙松、趙曉、何帆等人一起被稱作經濟學界的“京城四劍客”，并與其他四人合作在國內各大報刊撰寫“博士咖啡”的專欄，一時出盡風頭。那時候，想找他約稿真是相當的不容易。

時光飛逝，昔日充滿活力的青年經濟學家似乎少了些銳氣，而多了點“理性的冷漠”。近日，這位北師大教授撰文稱，一個將在2027年退休的職工，將需要300萬-500萬元才能度過余生。這要是放在京滬廣深，則預備1000萬元養老也未必夠。語出驚人，滿場嘩然——他這番論述，在網上受到了強烈的抨擊。最合理的想象和評判，自然是說這個教授想出名想瘋了，簡直是嘩眾取寵！

基于上面的介紹，這種論斷當然是出于一種臆想。這位經濟學家想要嘩眾取寵，肯定也不會是今時今日。換句話說，鐘偉教授如今根本不需要放出雷人語錄來博取眼球。那么，他這番論述是什么意思呢？

實際上，正如其他經濟學論述，這位經濟學家所作出的結論同樣有一個預設的前提。這個預設就是：“如果經濟增長、居民貨幣收入增長以及官方的發鈔節奏沒有根本改變……”基于這個預設，鐘偉教授相當于進行了一個模型測算，最終得出上述結論。只要認真看具體論證的過程，便可知道，他的結論并非想象的那么不靠譜，至少這在邏輯上是自洽的。而讓他做出上述結論的最根本因素是：幣值不穩定。用他的話講，一個人少壯時候積攢掙下的錢，老來根本不值錢，是一生勞碌晚年難安的重要原因。

至此，聰明的人根本不該去糾纏究竟多少錢才夠養老，而應當關注他所認為的值得警惕的若干因素，把他的這番論述看作是一種擔憂。從這一點來看，這位經濟學家的相關結論也才具有現實的意義。

而我感到不滿意的是，他所說的其實用不著繞這么大彎——雖然用理論解釋生活是經濟學家的一個功能。這么說大家肯定更加明白：假設10年前你花1毛錢可以買一根油條，10年后的今天你要用1塊錢才能買到同樣的一根油條，那么20年后，也許你就不得不花5塊錢才能買到一根油條了。好吧，你還可以說，按照眼下的情形，咱們存錢的速度萬萬趕不上紙幣貶值的速度。這確實是一件讓人沮喪的事情。

可問題是，這位經濟學家花了半天工夫，說了一個大家其實都明白的道理，居然就這么甩手走開了。這簡直是在傷口上撒鹽——除了增加人們的痛感，又有什么意義？鐘偉教授稱自己對這個問題沒有答案，照我的理解，事實未必如此，而是他認為說了也沒用。這是一個經濟學家的悲嘆，讓人不能不有所共鳴。只不過，光是一聲嘆息不僅于現實無補，還可能讓人和他一起掉入悲觀主義的情緒之中。

理性無情人有情，面對現實(何況只是一種預設)盡可冷靜地作出分析，然而還是要以樂觀的精神看待未來。總不能天天喊著“地球總要毀滅”，而不去試圖作任何的挽回吧？就算地球明日就要滅亡，仍然要做一個悲觀的樂觀主義者。我以為，這更加能夠體現一個學者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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