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緣何擔心美國不還錢

債務危機是“國家”失敗的體現

債務危機的深層次原因是政府無限制的規模擴張，沒有機制約束政府日益擴大的支出，在當前的貨幣體系下，央行成了政府的提款機，政府可以隨便“刷卡”消費，這樣，債務自然就越積越多。

財知道：近日，美國政府關門及總統奧巴馬與共和黨關于預算談判的僵局引起中日兩個最大債權國對美國債務違約的擔憂。你怎么看美國可能的債務違約問題？

朱海就：債務違約危機的導火索是共和黨不同意奧巴馬亂花錢，特別是醫改方案，如不提高債務上限，美國政府的現金在很快就要用完，這意味著債務的利息都可能難償付，最近美國政府已經開始討論優先償付什么的問題。債務危機的深層次原因是政府無限制的規模擴張，沒有機制約束政府日益擴大的支出，在當前的貨幣體系下，央行成了政府的提款機，政府可以隨便“刷卡”消費，這樣，債務自然就越積越多。我們看到，在歐洲、在美國，在中國都出現了債務危機，甚至都比較嚴重，這某種程度上是“國家”失敗的體現，即政府自己不能解決自己的問題。

我們看到，一邊是債務危機，另一邊是不斷升級的“量化寬松”，兩者是直接相關的。紙幣發得越多，貨幣政策越寬松，就意味著債務越多，反過來也成立，即債務越多，流通中的貨幣就越多。所以，黃金價格對債務危機的反應是下跌，這很正常，因為債務危機對政府濫發貨幣敲了警鐘，投資者預期“貨幣不會再大幅增加”，如預期貨幣增長幅度將下降，黃金價格自然就下跌，股票價格也一樣。很多人甚至認為，如債務違約，那么將發生嚴重程度不亞于2007年的金融危機，聽上去有一定道理，因為美國的經濟，甚至世界的經濟的運行一直都依賴于寬松的美元，依賴于這樣一個不斷地無中生有地制造紙幣的體系，你突然打斷它，它當然會“不舒服”，就好像一個人吸鴉片上癮了，你一下子不讓他吸，他會很難受一樣。

但正因為危機的嚴重性已經在“預料”之中，所以這場危機“預料”是不會發生的，危機的發生一般都是事先沒有預料的事件。換句話說，這次美國發生債務違約的可能性不大，共和黨只是給點顏色給奧巴馬看看，最終還是會達成某種妥協，國會作為政府的一部分，維護美元的信用是首要的，這畢竟是美國政府的根本利益所在。

債務危機只是被暫時掩蓋

美國政府和居民之所以敢于消費，一個重要的原因有大量新發行的美元，這些新發行的美元會變成他們的“收入”，用于歸還原先的債務，只要不斷地有美元印出來，就不必擔心債務問題，美元的超發不終止，這個游戲就可以一直玩下去。

財知道：很多人都很羨慕美國人一邊發債一邊過著幸福生活，美國人拿著紙片從中日等國購買各種商品。好像巨額債務對美國人的幸福生活也沒什么影響，你怎么看?

朱海就：美國人是會花錢，不僅政府如此，老百姓也是如此，這導致的直接結果是政府和老百姓的債務水平都很高，據估計美國債務總額已達16.7萬億美元，居民也一樣，有一個調查發現，2011年美國大學畢業生平均負債23300美元，其中10%的大學生負債超過54000美元，3%的大學畢業生負債超過10萬美元。美國政府和居民之所以敢于消費，一個重要的原因有大量新發行的美元，這些新發行的美元會變成他們的“收入”，用于歸還原先的債務，只要不斷地有美元印出來，就不必擔心債務問題，美元的超發不終止，這個游戲就可以一直玩下去。

但是沒有免費的午餐，債務越多，信用擴張就越厲害，對經濟的扭曲就越嚴重，2007年次貸危機的發生就是一個例子，當時雷曼兄弟破產，很多美國人失業。近期美國經濟給人一種復蘇的跡象，但這很可能是持續的量化寬松政策所制造的幻覺，美國信用擴張的機制沒有變，所以危機還潛伏在那里，只是被暫時掩蓋，從這方面看，歐洲實行較嚴格的緊縮政策，做得比美國好。

財知道：如果一個人、一個家庭出現巨額債務，大家都知道是不可持續的，而且也都會采取各種措施來開源節流，為什么美國國會兩黨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高債務上限？

朱海就：美國政府自1917年以來，已經提高債務上限100多次了，這是個驚人的數字，平均一年不到就有一次。美國政府不斷地提高債務上限有兩個原因，一是政府的大規模的福利支出，我們都知道由奢入儉難，福利水平很難下降，福利開支很難減少，特別是奧巴馬政府為討好窮人搞的醫保計劃，更是讓很多支持自由市場的人士擔憂。

二是政府來錢太輕松，和普通家庭的還債方式不同，政府不需要賺錢來還錢，政府是通過印錢來還錢，這不需要什么成本，最多黨派之間磨點嘴皮就夠了，所以，只要印鈔機掌握在自己手里，有美聯儲這個最后的貸款人，債務就可以貨幣化，政府也就不怕還不了錢。另外，眾所周知，比起征稅來，發債較不引起選民的反感，政治壓力小得多。

外匯儲備和老百姓關系不大

不能認為央行購買美債對中國百姓有什么影響，真正的影響在之前的結匯環節已經產生了，在這個環節新增加了人民幣。通貨膨脹對人們的生活是有實實在在的影響的，人們更應該關心的是如何限制貨幣的濫發，無論是國內的還是國際的

財知道：說到美國的債務問題，肯定避不開中國的外匯儲備問題，美國人也沒有逼著中國人用外匯購買美國的國債，然而中國的外匯儲備卻大部分都購買了美國國債。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又有什么后果？

朱海就：外匯儲備為什么大量購買美國國債，一個流行的觀點是美國國債的信用高，風險小，收益穩定，變現容易，是外匯投資的不二選擇，這從投資角度所做的解釋，但如果從經濟學的角度看，我們認為在貨幣問題上，美元和人民幣有同盟關系，它們都是非兌付的法幣，對法幣來說，重要的是國家信用，對信用低的貨幣來說，和信用高的貨幣掛上鉤，有信用高的貨幣做后盾，不失為增強其信用的一個選擇，筆者認為這是中國央行擁有美元資產，主動購買美債的重要原因。

至于央行怎么使用外匯儲備，這個在筆者看來和老百姓的關系不是很大，因為收益與否與老百姓無關，人們不需要關心，關心那些問題叫“皇帝不急太監急”。有人說干預外匯可以影響匯率，確實央行可以通過外幣儲備的調節影響匯率，但是這只是干預價格的行為，不會創造出財富來，難道我們可以事先知道某個匯率水平的財富會更多一些嗎？

所以，不能認為央行購買美債對中國百姓有什么影響，真正的影響在之前的結匯環節已經產生了，在這個環節新增加了人民幣。通貨膨脹對人們的生活是有實實在在的影響的，人們更應該關心的是如何限制貨幣的濫發，無論是國內的還是國際的。

貨幣的本質是交易媒介，但在國家之間的外匯“交易”中，貨幣的這種本質特征喪失了。如購買美債的行為，更多地是維持了美元體系的運轉，從而也維護了自己主權貨幣穩定的一種貨幣政治，在這個過程中，貨幣不是交易媒介，而是政府的工具。

朱海就系浙江工商大學教授（您可以通過新浪微博與作者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