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本哈根的壞消息：兩大陣營互不退讓

張斌

談判的時間走過了一半，談判的內容卻在向后退。

從哥本哈根氣候大會(《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十五次締約方會議)開幕到現在，每天都有“壞消息”傳出來。丹麥文本、77國集團+中國內部分裂、中國公開指責歐盟 “不厚道”、美國高調宣布“不會大力資助中國減排”……

舉步維艱的談判變得越來越復雜而又艱難。或許這次真的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每一個細微的顛簸，都顯露出陌生的力量。

“這場談判比預想中的還要艱難。”參加過若干次氣候談判的國際NGO組織樂施會的政策倡議經理Stanley對本報說。

丹麥時間12月11日下午，一份聯合國即將公布的LCA(《公約》框架)和KP(《京度議定書》框架)的最新版本已被傳出，文本由200頁已經縮減到幾頁紙。據稱這份文本將成為接下來一周各國談判的基礎依據。

一周之后，呈現在大家面前的、最后的結果，很可能只是一份強有力的“政治共識”，以前所預期的“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協議”要寄希望走更長的路。

這一點上中美歐“不謀而合”。事實上，如果這樣的共識可以達成，也應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

歐盟首席談判代表Dr.ArturRunge-Metzger在接受本報專訪時抱怨：“太多的議題還沒有具體討論，所以很難說，我們在一周之內，能達成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協定。”

中國談判代表呂學都日前在接受本報采訪時做了同樣表述，而美國則公開表示：“這次會上我們只對政治共識感興趣。”

之后各個集團陳述各自立場雖然有種“硝煙乍起”的味道，但基本控制在“發乎情，止于禮”。

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主要分歧是“是否堅持雙軌制來談判”，即嚴格按照UNFCCC(《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和《京都議定書》框架達成的協議進行談判。

主要影響到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各自承諾將來做多少的問題，包括減排目標、適應、資金、技術、能力提升各個方面。

兩大陣營互不退讓。

12月8日下午2點多，《英國衛報》驚人爆料，將傳說中的“丹麥文本”公布于眾，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原來，在哥本哈根氣候大會召開之前，東道主丹麥牽頭，與一些發達國家商談后拋出一個“丹麥文本”。為一些發展中國家設置了減排義務，并且模糊了發達國家提供資金的義務，唯一的亮點就是發達國家可能會盡快拿出錢來，但是數目相當有限。

當天下午中國代表團的吹風會上，路透社記者打了一份丹麥文本全文放在發言人的桌上，問他怎么看。首席談判代表略帶諷刺地答道:“謝謝你，原來真有這么個東西，我都不知道丹麥何時做過提案。”

這證實了之前發改委氣候變化司李高處長所說的，發達國家目前正試圖將《公約》和《京度議定書》空殼化，拋棄雙軌制，試圖構建出一份新的法律文本出來。

同在這個媒體見面會上，中國代表團團長蘇偉指責歐盟“不厚道”。 發達國家提出在2020年前每年拿出100億美元資金支持發展中國家的方案。“100億美元，對于全世界來說，人均還不到2美元，在丹麥，連杯咖啡都買不起。”

一股火藥味甚囂塵上。

入夜，哥本哈根市政中心，正在融化的北極熊冰雕已露出“金屬骨架”的“鋒芒”……

12月9日，“丹麥文本”核心影響仍在繼續，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顯示出不可調和的面孔。

就在兩大陣營的對峙階段，小島嶼集團突然跳了出來，發展中國家陣營內部產生了嚴重分歧。事實證明，發展中國家也不是鐵板一塊兒。

分歧出現在各國是否立即開始就公約17條的審評進行正式磋商。

其焦點在于，美國及發展中國家在2012年以后的減排、資金機制等一系列約定是否能成為一個具有法律約束力的新議定書。這實際上還是是否應該嚴格堅持“雙軌制”的問題。

圖瓦盧所在的小島嶼聯盟和最不發達國家形成一方。“我們要求立即進行正式磋商，這個議題不影響發達國家在《京都議定書》下供出新的承諾，這也不影響我們在巴厘路線圖下進行的其他談判。”提交議案的圖瓦盧說。肯尼亞、馬紹爾群島、格林納達、巴巴多斯、塞內加爾、所羅門群島、庫克群島等國相繼發言支持。

這一提議使代表發展中國家聲音的中國頗為尷尬，并表示反對。

“我們目前的程序足夠解決這個問題，如果開啟這個新的議題，就是修改巴厘路線圖，讓我們把精力放在做最緊迫的事情上。”中國代表說。快速發展國家印度、南非等支持中國的立場，石油輸出國組織中的中東、南美、非洲國家也表態，不同意磋商。

與此同時，12月9日下午，美國氣候變化特使托德·斯特恩(ToddStern)一抵達哥本哈根就傳遞給大家這樣幾個信號 “美國不會把公共資金撥給中國，會撥給那些最需要的國家”、“不會簽署《京都議定書》，也不會簽署改頭換面的 《京都議定書》”、“盡快制定出一個新的法律文本”。

至此，“雙軌制”腹背受敵、內外夾擊，能否被繼續堅持徹底成為一個懸念。

直到當日晚上8點本報記者離開會場的時候，發展中國家陣營對這個問題仍沒有任何消息。

12月10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在挪威首都奧斯陸接受諾貝爾和平獎，成為“和平”的化身。

在奧斯陸市政廳的走廊邊上，綠色和平挪威的工作人員TrulsGu-lowsen秀出一件衣服，上書“Obama:youwonit,nowearnit.STOPCLI-MATECHANGE”諷刺其要對得起和平獎，奧氏氣候政策還需加大努力。

當日下午，本定于5時中國代表團團長蘇偉的新聞發布會推遲了半個小時，主持人給出的解釋是蘇偉正在參加77國集團+中國集團的一個重要磋商。

到場的記者都在猜想發展中國家內部的這場戰爭，結果是什么？《中國青年報》記者第一個把問題丟給了蘇偉，可惜沒有得到正面回應。

仍然沒有結果，大家得到這樣一個共識。

12月11日，一直被大家追問的北京文本被拋出。山雨欲來風滿樓。

終極猜想

重頭戲在下周周三的高級別會議和最后一天的結果。

墨西哥集團曾表示：“在12月11日之前，應該結束對雙軌制的爭論。”

“這個問題拖得越久，就意味著大部分國家在這次談判中會被邊緣化，在接下來的關鍵問題上不能發出自己的聲音。”Stanley說。

但是歷次類似大會的經驗顯示，不到最后一刻，誰都不愿意去妥協。

而“最后一刻”，顯然容不下，也容不得近200個國家的意見。不過是十幾個國家代表相互妥協，達成一致。

現在，就像螞蟻進入了充滿大象的空間，弱勢國家正在面臨著被擠出哥本哈根談判的危險。

核心國家最后呈現給大家的與預想的可能也相差甚遠。

中國代表團成員呂學都在接受本報采訪時認為,按照現在的談判進展，達成原定的協議已經沒有可能。

他說：“現在用什么做討論的基礎仍在討論，文件出來，就剩下三四天時間談判，太費勁了，我估計有一些可能談下來，大部分可能談不出來。”

Dr.ArturRunge-Metzger認為目前談判進程的速度是協議達成的最大障礙，他說：“現在時間過半，第一周的正式會議已經快結束了，但我們還沒有討論到一個哥本哈根協議的核心議題，整個過程顯得很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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