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信陳歡：有無擔保非絕對 風險控制是核心

宜信公司首席戰略官陳歡

編者按：P2P公司商業模式各異，為強調投資者資金的安全性，很多P2P平臺引入第三方擔保機構或者通過平臺為投資者損失提供擔保。但是有了擔保后，資金就能一定安全嗎？P2P平臺在風控中如何最大限度的降低風險，日前，鳳凰財經專訪了宜信公司首席戰略官陳歡。

在陳歡看來，目前P2P公司利用擔保公司主要存在兩種模式，一種是陸金所依靠平臺自身的擔保公司給投資者提供擔保的行為，這種擔保行為需要平臺在運營過程中去做好風險管理。

另一種是引入第三方擔保公司，這其中也包含兩種不同的風控模式，一種是將風控交給擔保公司去做，一種是平臺自身去把握風控。但是無論哪種模式，從投資的角度上來說，不能簡單認為有擔保就是更安全的一個投資，因為擔保公司在過去運作的過程中，一些擔保公司出風險的也不在少數。

“擔保公司跟銀行合作時也不都是能夠最終賠付給銀行，所以不能簡單認為有擔保就安全，更關鍵還是要看它整個運作對風控的過程，以及歷史上整個風險管理的情況?！标悮g表示。

對于擔保公司是否能夠承擔風險的判斷依據，陳歡認為這還要取決于P2P公司自身的運營模式，比如有的P2P公司一個項目做幾千萬，這個時候它的風險承受能力就要很大，而如果都是幾萬元的項目，擔保公司可能承擔一兩百個的損失都不會受太大影響。

除了引入擔保外，另外一些平臺承諾為投資者的損失提供兜底，而這也引起了業內的一些爭議，部分業內人士認為作為平臺，P2P平臺應該恪守中立，不應該為投資者提供風險兜底。

陳歡認為如果完全學習國外的Lending Club模式，完全由投資人承擔風險，在國內目前實行的難度很大。 Lending Club完全不承擔風險的模式也受到部分人質疑，因為平臺自身可能有一些道德風險或者是逆向激勵存在，它會有把業務規模做得更大的沖動，從而放大風險。在國內目前的國情下， P2P平臺在里面參與一定風險承擔其實可以把平臺的利益和投資人利益比較好的關聯在一起，形成一種激勵，讓平臺能夠把風險控制、管理的更好。因此平臺承擔有限的一些責任，在目前的國情之下是比較現實的做法，但是并不為最終的風險兜底。

圖左二為宜信公司首席戰略官陳歡

對話實錄：

鳳凰財經：我們看到最近這段時間有一些P2P公司出現跑路的新聞，您認為現在出現了P2P跑路風險的爆發點主要發生在哪些方面？

陳歡： P2P公司這種風險點主要爆發在：

第一，本身部分P2P公司在出發點上是希望借新模式的名義去達到它自己原來不是很正當的目的，實際上現在爆發出來的一些案例里，會發現也有一些企業開始做這個業務時就帶有一定的欺詐目的、帶有一定的利用互聯網去圈一筆錢就跑的念頭，所以對這些公司來說，P2P平臺自己本身就存在道德風險。

第二，如果拋開這部分具有欺詐性質的P2P來說，對于正常運作的P2P企業來說，他們業務上的信用風險可能是面對的主要挑戰，就是是否能夠有能力去做好對于借款人客戶風險的把控，達到一個平臺上比較好違約率的控制。因為這個平臺如果要長期很好運作的話，良好的風控水平和相對比較低的違約率的情況是前提，所以也有一部分平臺出現問題，可能由于它的風險管理上面出現了問題，所以造成這樣一個業務風險。

現在也有P2P平臺自己本身存在所謂自融的問題，就是自己在上面融資。我們覺得P2P平臺作為一個第三方，它是一個嫁接借款人和投資人之間的第三方平臺，最好不要在上面自己去做融資的行為。

怎么去避免這種平臺跑路現象的出現，我們覺得監管首先要避免平臺的道德風險，能夠不讓平臺被一些壞人所利用，通過設定一定的準入機制可能會有幫助，而不是誰簡簡單單花上幾千、幾萬元就可以做這個業務。

另外對于平臺上資金的流轉來說，不管是通過清結算分離，還是加強第三方支付的合作，或者是加強銀行托管合作的角度，都能更好地管理這些平臺資金的流轉，如果控制資金，資金不會被隨意挪用的話，也可以降低這些風險。

鳳凰財經：對P2P平臺設立準入門檻的說法，現在監管層有沒有和你們溝通過？ 

鳳凰財經：一些P2P公司在推廣產品的時候，十分強調擔保公司的作用，我們也看到擔保公司在一些金融事件中其實并沒有發揮擔保的作用，你怎么看到P2P公司和擔保公司合作的模式？

陳歡：擔保公司的合作其實也有一些不同模式，因為有一些擔保公司，比如陸金所這種擔保公司的模式其實是平臺自身的擔保公司給投資人擔保的行為，為投資人提供更好的保障，因為它自己本身在做的過程中就去做風控管理和風險控制，所以它自己本身對這方面有一定信心去做這方面的事情。

還有一類是第三方擔保，外部的擔保公司給某個項目做一個擔保。這方面首先也看本身風險管理和風險控制到底是誰在做，是擔保公司在做還是這個平臺自身在做？擔保公司在這里面起的是什么樣角色的作用。從投資的角度上來說，我們不能簡單認為它有擔保就是更安全的一個投資，因為其實擔保公司在過去運作那么長時間，一些擔保公司出風險的也不在少數，擔保公司跟銀行合作時也不都是能夠最終賠付給銀行，所以不能簡單認為有擔保就安全，更關鍵還是要看它整個運作對風控的過程，以及歷史上整個風險管理的情況，而且P2P平臺也有不同類型，有的做幾萬元，有的做幾十萬，有的一個項目做幾千萬，這時候對擔保公司的評估判斷可能也不一樣，幾千萬的可能一兩個項目出風險，擔保公司就已經受不了了；可能做幾萬元的，在一萬個項目里出現一兩百個、兩三百個都并沒有多大的影響，所以也是看不同類型的業務模式，對擔保公司的判斷也是不一樣的。

鳳凰財經：您剛才說風險管理和風險控制誰來做，這個怎么理解？是平臺來做，還是擔保公司來做？

陳歡：現在其實不同P2P機構也不太一樣，比如有一些平臺的業務模式過程中主要起到的是去獲取資金的作用，對于找到借款人以及評估借款人，更多依賴于合作的小貸公司或擔保公司去做這個事情。合作機構提供項目，然后由擔保公司判斷，覺得這個項目挺好，借款人狀況不錯，愿意提供擔保，P2P平臺可能就會接受這樣一個資產，在平臺上面展現出來，然后找出借人提供資金，現在其實也有不少機構是這種運作模式。這種模式中，實際上平臺有點類似于以前擔保公司和銀行合作的模式，擔保公司提供保證，銀行出資金，只不過現在角色從銀行變成了平臺上面找出借人去出資金。我自己覺得這種方式有其合理性存在，因為畢竟擔保公司跟銀行也可以有這種模式，只不過擔保公司把合作方換成了P2P平臺。從P2P平臺自身長期發展角度來說，宜信自己去掌控風險管理感覺更有信心，因為風險管理畢竟還是平臺關鍵的核心能力，還是要從一開始就去培養自己風險管理的能力，如果把大部分風險管理都依賴于其他合作伙伴的話，長期來說不一定是一個特別好的定位。這是我們從自己業務角度中去考慮判斷的核心競爭力，可能不同的機構也有不同的選擇和自己不同的定位。

鳳凰財經：在和和小貸公司或擔保公司合作過程中，平臺怎么能控制好小貸公司貨或者擔保公司的道德風險呢？

陳歡：對，肯定也需要有一定的辦法和一定的措施，比如對每一個小貸公司、每一個擔保公司所合作的貸款余額需要保持跟這家擔保公司或小貸公司總的資產一定的比例，還得經常有一些實地的抽查等方式，避免中間存在虛假，也有一套風險管理的辦法，只是這些風險管理的辦法是對合作機構評估的辦法，宜信更看重和擅長對于最終客戶的評估。

因為宜信本身在業務過程中沒有和小貸公司、擔保公司合作的模式，所以在這方面來說并沒有具體的發言權。我們宜農貸公益助農業務和各地扶貧性的小額信貸機構合作，有一些類似之處。怎么避免他們的道德風險？一方面是定期要到這些機構去做考察，需要去查閱他們借款資料，防止中間有一些虛假情況出現。在運營過程之中，他們的合同資料，每一期提供過來資產債權時本身都要檢查，除此之外，還要定期到現場去做一些抽查和判斷；另外需要控制和他們合作的金額占他們總體資產的比例，不要過大，過大的話可能就會造成潛在的問題。對于這些合作機構來說，前期考察時需要做比較詳盡的盡職調查，盡量在前期時就把可能存在問題的機構排除在外。

鳳凰財經：P2P公司是否應該對最終風險進行兜底，比如有的P2P承諾兜底，有的只是做一個平臺，您怎么看？

陳歡：理論上來說不應該起到兜底的作用，但如果完全像國外的Lending Club，完全由投資人承擔風險，在國內目前也比較難實現。 Lending Club完全不承擔風險的做法實際上也有一些人質疑，因為平臺自身也有一些道德風險或者是逆向激勵存在，它會有沖動，把這個業務規模做得更大，因為只要規模做得更大，相應的費用都可以收到，不用去承擔風險。而早國內的國情下，P2P平臺在里面參與一定風險承擔其實可以把這個平臺的利益和投資人利益比較好的關聯在一起，也是一種激勵，讓這個平臺能夠把風險控制、管理的更好。我們覺得平臺承擔有限的一些責任，在現實的國情之下是比較現實的做法，應該承擔一部分的風險，但是并不為最終的風險兜底。

鳳凰財經：宜信在這方面怎么做的？

陳歡：宜信承擔一定的責任，會從我們自己業務里面拿出一部分收入來作為我們風險保證金，出現風險時我們會有風險保證金去進行賠付，但是我們并不承諾風險保證金承擔所有的風險，因為風險保證金是有限的。

鳳凰財經：這個比例大概多少？

陳歡：根據不同產品的不同風險，是一個不同的比例，大概是1點幾到3點幾。

鳳凰財經：從我們現在運營情況來看，風險保證金起什么作用？

陳歡：目前運營一切正常。針對于不同的產品提取不同的比例，如果沒有出現一些特別意外情況之下，我們其實對于風險有一定的預判，目前計提的這些比例基本能夠覆蓋客戶的風險。 

鳳凰財經：我們現在風險保證金有沒有一個總額的數字？

陳歡：我們不對外披露風險金的總額，但定期給宜信的出借人提供風險金運行的報告。

鳳凰財經：另一個風險是借款人的道德風險。比如我本來投這個項目，想開一家店，但后來我沒把這個錢投到這家店里，拿這個錢做別的了？

陳歡：我覺得這也區分你做的是多大額度的借款，如果你是做大金額，幾百萬、幾千萬的話，對于他的用途來說應該要監控的比較嚴密，因為給他做這種大額借款時，往往對還款來源的判斷很大程度上依賴于他把這個資金投到某一個項目里后獲得的回報，如果他沒有投進去的話就會存在比較大風險的可能性。如果對于小金額來說，你的控制可能就不一定有必要而且也比較難做到那么的嚴密。例如我們的客戶里也有不少人是兼職創業者，他本身有工作，但是他借了一些錢和別人合伙去做一些生意，或者借了一些錢給自己家人做一些生意，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的資金并沒有用到他開始設想的用途上，這可能對于他的還款來說并沒有特別明顯的影響，因為我們一開始在做判斷時可能一定程度上依賴于他本身這份工作如果還繼續的話，他每個月有多少收入，因為工作有工資收入，可以依賴他工資收入做具體判斷。大概意思是對于小金額來說，我們對于借款的目的在審批過程中與客戶有一定的溝通，但對于貸款用途的監控并沒有做得那么嚴密。

鳳凰財經：所以主要還是看他的償還能力。

陳歡：對。

鳳凰財經：我不管你去做什么，只要能把這個錢還上，就是說有抗風險的能力就行。

陳歡：對，原則上只要合法合規就行。這里面會有一些情況，如果在貸后跟進時發現一些異常，比如他的確借了錢，貸后跟進過程中發現他這個錢拿去賭博了，這種情況就要采取及時措施要求他還款，因為這些不良行為之類的本身我們在合同上也有約定，我們有權要求他提前還款。

鳳凰財經：大的項目怎么做好風控？

陳歡：我們本身在P2P里并不做大的項目，都是小的項目，平均借款額度只有不到5萬元。對于大的項目，我們也有嚴格的三級風控制度，而且需要有充分的抵押，還需要嚴密的貸后監控的過程。

鳳凰財經：現在P2P公司也很多，怎么看現在整體這種商業模式的風險？

陳歡：整體來說，現在這個行業虛火太盛，感覺風險的確比較大，即使拋開我們前面提到的入行的動機就不純的機構不說，P2P行業的企業面對風險也還是比較大的。做P2P業務，特別是做信用類借款服務，中國整體的這些信用環境和信用體系還是有很多需要完善和提升的地方，而且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涌入到這個領域，在信用體系還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可能面對的挑戰會越來越大，無論是客戶自己本身出現一些道德風險也好，因為他可以到處都借，或者是客戶出現的一些過度負債的風險，應該都比以前要更大。所以對于機構來說，要做好這個業務，面對的難度以及風險都比以前更大一些。

鳳凰財經：比如我有一個項目，可以在你這兒借，可否去另外一家P2P借，然后到好幾家去借？

陳歡：會出現這種情況。

鳳凰財經：你們有沒有接入央行的征信系統？

陳歡：現在沒有，央行還沒有對P2P企業開放。

鳳凰財經：對于一個項目多方融資問題，現在風險怎么控制？

陳歡：這需要征信體系進一步發展，包括接下來也會出現一些第三方的公司去提供這樣的信息共享服務，包括上海資信，安融惠眾等機構，現在都開始考慮做這方面的事情，應該會有一些幫助，大家都會越來越重視這方面的問題。宜信也在和這些機構嘗試進行合作。

鳳凰財經：以宜信為例，如何控制風險？

陳歡：從流程上，宜信本身風險管理的做法，我們單筆金額都比較小，業務量規模比較大，所以在做的工作過程之中，用數據化分析和量化風險管理方式去建比較各種風險模型和實施風險政策，我們有過去七八年上百萬客戶的風險表現的數據，可以利用這些數據去建立各種不同的風險模型，并利用這些模型給客戶做評估、評級，然后基于這些客戶評級有不同審批的方式去給具體做審批的人一些建議和判斷。

鳳凰財經：能再具體說明一下嗎？

陳歡：我們根據不同的客戶就有相應的進件指引或要求，借款人會根據上面要求提供的資料提供相應個人身份的一些資料，比如如果是工薪階層的話，需要提供工作證明、收入證明等，需要填一份申請表，他需要到我們營業網點提供資料，我們營業網點這些同事會對他的資料做真實性的驗證，然后會把他的資料掃描上傳到我們系統里去。系統里會根據這些客戶提供的信息經過我們反欺詐的模塊，結合宜信的大數據能力以及以往欺詐客戶的特征去判斷這個客戶的欺詐可能性，如果欺詐可能性較高的客戶，就會進入到欺詐調查的隊列里去做調查。否則就正常往下走流程，會經過我們評分評級的模塊，之后大體會對客戶有一個分類，如果判斷是比較好的客戶，審批的要求就會簡單一些，我們做電話核查時就會比較快一些，大家會走不同的審批途徑，之后會有一個同事給出建議的額度和分期，但需要由另外一位同事來確認。這是兩個崗位復核，避免中間的操作風險，通過審批后就可以通知客戶簽約了。

鳳凰財經：你認為P2P公司能不能做資金池和期限錯配？

陳歡：期限錯配對P2P公司來說，我覺得不應該去做，因為期限錯配造成的流動性風險的確有問題，對P2P企業的風險比較大。對于先募集資金，開始對客戶計算收益，再去找項目的資金池方式，我覺得P2P公司也是不應該去做的，因為募集的資金未必會能夠及時找到項目去對接，而且中間還存在客戶資金挪用的風險。

所有給客戶的這些收益還是要回歸到P2P這個本原，就是你的收益還是來自于借款人承擔的利息，所以只有當你和借款人達成交易之后才開始計息，才開始計算收益，P2P業務模式這個基本的東西還是不應該有變化，業務模式可以有不同的做法，不管是債權轉讓模式、直接交易模式，還是線上線下模式，最關鍵的還是出借人和借款人之間的關系是明確的，出借人收益的確是來自于借款人承擔的利息。

鳳凰財經：可以直接把這個錢都轉出去了，借方、貸方做到一對一明確的對應關系。

陳歡：對，有一個很明確的對應關系，并不是有一部分錢放在那兒由你去操作，一開始在出借人跟借款人沒有達成借貸交易之前就給出借人計算收益，如果這樣的話就會有一些問題。（李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