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者甚至對于整個肉制品加工行業,都產生了信任危機。有專家表示:“瘦肉精的曝光將是對整個鮮肉加工的一個沉重打擊。”
雙匯集團,是中國國內最大的肉類加工企業,在行業內一直保持著迅猛的勢頭不斷發展。想必“十八道檢驗”是雙匯廣告中,讓消費者印象最深的語言。無論是公眾形象還是產品的覆蓋率,雙匯都是一等一。但今年的3•15 晚會上,“瘦肉精”生豬流入雙匯旗下濟源分廠事件曝光,讓雙匯遭遇了近年來最嚴酷的考驗。
作為雙匯集團的董事長,71 歲的萬隆也經歷了職業生涯中相當嚴峻的挑戰。
自我救贖收效甚微3•15 晚會之后,雙匯面對突如其來的危機,展開了一系列“自救”活動。
3 月16、17 日,雙匯集團連續兩天在其官網上就“瘦肉精”事件發布聲明,向消費者致歉,責令濟源分廠停產整頓,將每年的3 月15 日定為“雙匯食品安全日”。
3 月31 日,萬隆在漯河市體育館召開了萬人大會。
與會者有銀行、機構投資者代表,以及當地工商、衛生、畜牧等部門的官員,還有30 余位記者。加上各地參加視頻會議的雙匯員工,總數超過萬人。多年來隱匿在聚光燈外的萬隆,終于出鏡發言。
萬隆的這次公開發言與鞠躬道歉,還是成功的——雖然沒有消費者代表在場。但之后,一位經銷商在搶過身邊發言者的話筒之后,竟喊出了“雙匯萬歲,萬總萬歲”的口號。頓時全場嘩然。這條消息也很快在網上傳播出去。萬隆顯然聽到了這個不合時宜的口號,他表現得依然機敏,借記者提問之機說: “雙匯能不能萬歲,能走多遠,是要靠市場和消費者檢驗的。”
雖說萬隆在雙匯的確是精神領袖,對于這次“萬歲”事件,他也靈活地隨機應變,化解了即時的尷尬,但雙匯的萬人大會還是被眾多媒體口誅筆伐。認為雙匯的危機公關毫無誠意,也引申到整個行業,看不出來這些食品企業對食品安全有絲毫敬畏之心。有媒體寫道: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有一個重要的精神基礎就是敬畏,今天卻成為國人最為稀缺的一種情感。“敬”
是對生命價值的認定,而“畏”則是對生命的警示和自省。孔子說“君子有三畏”,他把人對天道的敬畏看作是培養人格的開始,沒有敬畏,意味著人格的缺失。
之后的危機公關更讓人感覺像一場蹩腳而粗暴的作秀,不知萬隆看到后,心情是否也充滿無奈。
4 月6 日,雙匯集團重慶區域馬姓經理為讓市民相信重新上架的雙匯產品是安全放心食品,帶著促銷人員現場大吃雙匯火腿腸。
更讓人質疑雙匯誠意的是,4 月18 日雙匯公告公布了“瘦肉精”事件調查結果,稱“瘦肉精”事件只是由于個別員工在采購環節執行檢測時沒有盡責,致使少量“瘦肉精”生豬流入濟源分廠。
一些很可疑的數據也出現在4 月18 日雙匯發展發布的公告中:3 月23 日,雙匯集團召開全國經銷商大會后,各地逐步恢復雙匯肉制品及鮮凍品上架銷售。目前,鮮凍品和肉制品的日發貨量分別為1500 多噸和3200 多噸,分別恢復至2011 年3 月份上半月平均日發貨量的89% 和71% ;日回收貨款9000 多萬元,已恢復至2011 年3 月份上半月平均日回收貨款的72%。
在經歷如此嚴重的食品安全事件后,經銷商不僅口頭上喊著“雙匯萬歲”,更是通過實際行動促使雙匯產品日發貨量和日回收貨款回升如此之快,經銷商的過分熱情,讓人摸不著頭腦。因此,人們在網上紛紛質疑:這場更像一場秀的危機公關,到底有多少誠意?
消費者需要的是真誠屢次發生事故的食品行業爆出的二英、蘇丹紅、三聚氰胺之類名詞,公眾其實還是很陌生。也就是這種群眾的“不專業”性,讓人們對雙匯和萬隆充滿憤怒。加上網絡信息的輕佻與娛樂化,信息呈碎片狀并刻意放大某塊的傳遞方式,也讓萬隆和雙匯被蒙上了神秘化的惡人面紗。一個典型的例證是,一篇曾被放到各大門戶網站首頁置頂的文章,措辭嚴厲地指責雙匯“對瘦肉精的抽檢率千分之四點七,‘竟然’不到1/10 !”跟帖附和者眾。
而事實上,國家標準是企業對瘦肉精的抽檢率應為千分之一到千分之三十。
無論如何,這都使萬隆陷入了尷尬,也讓他的三次道歉功虧一簣,更讓雙匯陷入了無從辯解的局面。“現在雙匯什么也不能說,什么也不能做。稍微有個動靜,就會引發更多不滿。”雙匯集團一位高管如此表達了自己的無奈。還有一位雙匯高管在談及瘦肉精對公司聲譽影響時,更是潸然淚下。他說,“我深信雙匯,我不吃雙匯還能吃什么?”
萬隆在雙匯已經呆了43 年。這么多年,雙匯從一個位于河南漯河的資不抵債、瀕臨倒閉的國營小廠,成長為年產銷售超50 0 億元的企業集團、中國最大的肉類供應商;而萬隆則從一個辦公室普通職員,一路走成了集團董事長、全國勞動模范、全國食品工業十大新聞人物、中國肉類十大功勛企業家、世界肉類協會理事、九屆、十屆全國人大代表……可因為“瘦肉精門”,他與雙匯都走到了一個難堪的境地。
也許,軍人出身的萬隆對與危機公關的理解和把握并不深刻。像“瘦肉精”這類信任危機,進行危機公關比的肯定不是人數也不是排場,而是一個真誠而明確的說法,讓消費者放心滿意。專家認為,目前雙匯雖然列出了幾大質量把控的措施,但卻缺乏消費者層面的體驗,消費者對此無法感知。
雙匯下一步要恢復消費者的消費信心,應該更多地投入做消費者的體驗工作,比如通過參觀生產基地等措施讓消費者感知雙匯在管理體系上的改善,從而恢復消費信心。
牽一發,而動全身雙匯在這次“瘦肉精”門中,損失了至少20億。雙匯復牌后接連兩天的跌停,使眾多持有雙匯的基金巨虧。據各家基金公布的年報顯示,截至2010 年末,共有16 4 只基金持有雙匯發展。雙匯股價兩日間總市值蒸發約89.67 億元。雖然有很多券商認為這是逢低買入的好時機,但也有眾多券商對復牌后雙匯的評級從“買入”調為“持有”。
在超市里,雖然雙匯貨品的擺放范圍最大,但是卻鮮有人問津。一些小經銷商也開始倒戈,投入競爭對手的懷抱。
消費者甚至對于整個肉制品加工行業,都產生了信任危機。有專家表示:“瘦肉精的曝光將是對整個鮮肉加工的一個沉重打擊。”不過,全國各地也開始了對肉類加工行業的全面清查,繼三聚氰胺事件對奶業安全的拷問之后,一場“瘦肉精”整肅風暴在國內卷起。
在一些地方,生豬養殖使用“瘦肉精”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從養殖戶到檢疫局,再到各省界檢查站,最后到定點屠宰場,各個環節均能交少量的錢就各個突破,一路暢通,最后直達消費者餐桌。相比之下,雙匯的“十八道檢驗”簡直是個莫大的諷刺。
最明顯的一個漏洞是,早在20 02 年國家監管部門就發布公告,明令禁止在動物飼料中添加鹽酸克侖特羅、萊克多巴胺等7 種“瘦肉精”。
也就是說,“瘦肉精”并不僅是指鹽酸克侖特羅,而是一系列藥物的總稱。但是,實際操作中,許多地方都只檢測鹽酸克侖特羅,但萊克多巴胺等沒有納入常規的檢測。但是許多養殖戶,恰恰都在同時使用這兩種瘦肉精。
監管體制中的漏洞讓人擔憂,而雙匯等眾多冷鮮肉廠家也只“殺豬”,少“養豬”。據雙匯2010 年的分析師會議中稱:“中國豬肉消費占世界一半。
雙匯今年屠宰生豬110 0 萬頭,明年20 0 0 萬頭,中國今年總共6 億頭,雙匯占比仍然很少,未來5 到10 年內雙匯占比也不會太大。現在的養殖場規模差異很大,潛力也很大,但是今后相當長的時期還要繼續調整結構。雙匯未來發展的重點還是屠宰和肉制品,逐步、適度發展養殖。”
這樣,不在養殖業上投入力量,大部分原料主要由采購方式進行,就無法繞開瘦肉精的問題。屢禁不止的無數地下黑工廠,將瘦肉精都賣給了農戶;而農戶為了賺錢的“瘦肉率”,也鋌而走險使用瘦肉精。“瘦肉精”的“黑市”價格為每公斤50 0 0 元至萬元不等,經紀人摻和飼料粉后以每包30 0 元左右賣給農戶,收購時優先收購此類豬。而且,作為真正的幕后黑手——瘦肉精的生產廠家,或許是有關部門有意為之,或許是能力有限,一直沒有被發現。
有專家表明,產業鏈越長,企業規模越大,抵御風險的能力就越強。雖然萬隆一直強調產業鏈整合,但他認為自己的產業鏈就是從屠宰到肉品銷售,比較關鍵的產業鏈上游——生豬養殖卻被排除在外。
無奈的萬隆,如今將養殖掛在了嘴邊。
語錄:
近年來相繼發生“毒奶粉”、“瘦肉精”、“地溝油”、“彩色饅頭”等事件,這些惡性的食品安全事件足以表明,誠信的缺失、道德的滑坡已經到了何等嚴重的地步。一個國家,如果沒有國民素質的提高和道德的力量,絕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強大的國家、一個受人尊敬的國家。
——4 月14 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同國務院參事和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座談時強調:要在全社會大力加強道德文化建設,形成講誠信、講責任、講良心的強大輿論氛圍。這不僅是維護正常生產生活和社會秩序的需要,也有利于從根本上鏟除滋生唯利是圖、坑蒙拐騙、貪贓枉法等丑惡和腐敗行為的土壤。
行動:
農業部開展“瘦肉精”專項整治行動針對河南“瘦肉精”案件暴露出的問題,農業部會同國務院食品安全辦、工信部、公安部、商務部、衛生部、工商總局、質檢總局和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等部門于近期啟動為期一年的“瘦肉精”專項整治行動。農業部相關負責人表示,整治行動將出重拳、下狠招,嚴厲打擊違法生產、銷售和使用“瘦肉精”的犯罪行為,全程強化“瘦肉精”源頭管理、生豬養殖、生豬收購販運、生豬屠宰、肉品加工、肉品消費餐飲、肉品進出口等環節的監管,并細化措施,堅決杜絕“瘦肉精”進入食品產業鏈,保障人民群眾消費安全。在此基礎上,將建立健全“瘦肉精”監管長效機制,嚴格落實“地方政府負總責、生產經營單位為第一責任人、監管部門各負其責”的責任體系;制定活畜養殖、收購販運、屠宰環節“瘦肉精”監管辦法;落實飼料購銷臺賬、生豬養殖檔案記錄、生豬收購販運信息記錄、屠宰企業自檢、肉品流通查驗記錄等制度。
資料鏈接:各國食品安全治理借鑒法國 “食品偵探”讓人生畏在法國,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工種叫“食品偵探”,專門負責食品衛生的檢驗工作。該職務由政府衛生部門委派或任命,年齡性別不限,但上崗考核很嚴。他們每天四處走動,到面包店、奶酪店、肉店、露天市場、超市、酒窖等所有跟“吃喝”有關的地方,四處品嘗。比如到面包店,抽樣嘗幾塊面包,如果老板用了發霉的、不合格的面粉,他們那張嘴馬上就能感覺到。當然,他們也會像美食家那樣去各種餐廳飯館,重點是暗查衛生合不合格。他們還會把“犯規”老板的名字、地址等信息記下來,按照法律規定,該罰款的罰款,該進班房的進班房。
英國 懲罰力度大英格蘭格拉斯特郡的一家餐館被一位40 多歲的婦女告上法庭。原因是這位婦女在餐館就餐時,因為吃了羊肉而出現過敏并引發其他病癥,導致半年內在家中休養。最后,這家餐館被罰45 萬英鎊,飯店也因無力負擔這筆巨額罰金而宣布倒閉。英國的《食品安全法》十分嚴厲,一般違法行為根據具體情節處以50 0 0 英鎊的罰款或3 個月以內的監禁。如果銷售不符合質量標準的食品或致人健康損害的,將處以最高2 萬英鎊的罰款或6 個月監禁。情節十分嚴重的,當局會對違法者最高處以無上限罰款或兩年監禁。經營食品行業的人如果受到其中任何形式的處罰都會被記錄在案,通常會導致他無法向當局申請擴大經營規模,另外,由于銀行方面的記錄,經營者今后也很難向銀行貸到更多的款項。
日本 食品安全工作很規范在日本,內閣府專門設有食品安全委員會,負責隨時向民眾提供食品安全情報,并招募市民擔任食品安全跟蹤監督員。此外,他們對于食品的標簽規范也有嚴格規定,比如,一盒雞蛋上要明確標出名稱、保質期、保存方法、食用方法、雞蛋生產或包裝設施的所在地、雞蛋生產或包裝者的姓名(如果是公司法人則必須標出姓名)、原產地、養雞場的名稱和地址,以備出現問題時迅速追根溯源。
新加坡 “從源頭到盡頭”策略在準備進口的食品還沒有“登機”或“上船”之前,新加坡糧農局就會開始進行鑒定工作。一旦查到違規商販就會嚴懲。按照新加坡的法律,販賣或提供有毒海鮮產品者,最高罰款5 萬新元(約合25 萬元人民幣),并判處最高兩年徒刑。據了解,新加坡政府每年在進口商品檢驗檢疫方面的支出達10 多億新元,而其檢驗檢疫水平也與投入成正比。周邊國家的檢驗機構一般只能檢驗出十多種農藥,新加坡卻可檢驗出10 0 多種。
美國 食品安全立體監管美國有覆蓋全國的立體監管網絡,其食品安全監管體系分為聯邦、州和地區三級。三級監管機構聘用流行病學專家、微生物學家和食品科研專家等,采取專業人員進駐食品加工廠、飼養場等方式,從原料采集、生產、流通、銷售和售后等各環節進行全方位監管,構成覆蓋全國的立體監管網絡。
美國從事食品生產、加工與銷售的企業,不存在無照經營或家庭作坊式企業,因此摻假現象極少。
德國 《食品法》包羅萬象早在1879 年,德國就制定了《食品法》,目前實行的《食品法》包羅萬象,所列條款多達幾十萬個。無論屠宰場還是食品加工廠,無論商店還是食品流通過程中,食品必須處在冷凍狀態,不新鮮的肉絕對不允許上市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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