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格局之下,有一種話題也是各位讀者想問我的話題:郎教授,工廠都在中國,難道你反對我們中國國際化嗎?難道你反對外資進入中國嗎?我當然不會反對,我是最贊成國際化的,但是我想提醒讀者,我們曾經經歷過的極左思維給我們國人帶來了巨大災難,但是目前內地專家學者的極右思維依然給中國帶來的極大災難。我們不要極左,也不要極右,我們需要中間路線,而達到中間路線的法則,就是透過精英政府以嚴刑峻法建立一套法治化游戲規則來規范政府,企業和老百姓。當然很多人對政府是否有能力做這件事提出質疑,我只能說我期望我們政府能做到。
資本主義的本質從來都是掠奪,從來沒有改變過,從150年前大清王朝到今天都沒有改變過,只是150年前它是以東印度公司為前導,炮艦為后盾,而今天卻是以國際化為前導,金融為后盾,其掠奪的本質是不會變的。但是讀者們都會提問,產業基金也好,金融資本也好,難道我們不讓他們進來嗎?
我們當然是有條件的歡迎他進來!不過為了講清這個問題,我舉個農民種地的例子來做解釋,大家可以想象農民如何做灌溉呢。灌溉其實很簡單,你把這個水閘打開之前必須得先挖溝渠,溝渠挖好之后再把水閘打開,讓水順著溝渠流到需要水的農田。可是如果你忘了挖溝渠怎么辦呢?水閘一開,洪水不就漫流大地把良田都淹了嗎!
哦,農民同志都知道的事我們會不知道嗎?什么是洪水泛濫?那就是大欺小強欺弱,我們今天的國際化包括頭上的兩只禿鷹,就是打開水閘之后,忘了挖溝渠了,洪水漫流大地,把我們內資企業的良田美地都淹沒了。這就是我所反對的國際化!
那么大家想一想什么是溝渠?我們絕對歡迎國際化,我們絕對歡迎產業資本,金融資本大舉進入中國但是也要挖溝渠,大家知道什么是溝渠嗎?那就是你一定要指定一個嚴刑峻法的法治化游戲規則,這個規則是要控制這個國家的所有個體包括政府包括國有企業包括百姓。如果缺乏一個嚴刑峻法的法治化游戲規則,而盲目的引進外資,你陡然放兩只禿鷹在天空翱翔,這兩只禿鷹將會像洪水一樣席卷大地,把良田都淹沒,因此未來的格局一定是大欺小,強欺弱。
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在這種無溝渠的環境下,他們對我們企業的掠奪簡直讓我們國內工廠欲哭無淚。兩者相比,產業資本更可怕,他們一旦看上了我們的企業,簡直可以說我們不賣都不行。舉例而言,德國施奈德想要收購正泰,而正泰不想賣,結果施奈德到處控告正泰抄襲仿冒,到處打官司,我相信把正泰搞煩了,他說不定就賣了。為什么這些產業資本這么囂張呢?因為他們所處的環境就是一個沒有挖過溝渠的中國,因此可以用這種不正當的手段大欺小強欺弱。
產業鏈陰謀下中國企業的危機
表面上,經過20多年的高速發展,今天的中國享受著“世界工廠”的美譽。“中國制造”憑借物美價廉的優勢,在世界每個角落幾乎隨處可見,成為當地人的生活必需品。可以說,“中國制造”已經行銷全球。比如說根據研究,在工業制成品中,中國已有超過130種產品的產量位居世界第一。但實際上,中國只不過是國際產業鏈的分工里利潤最薄的一環。事實上,在國際產業鏈中,中國企業做實際制造那部分如果賺到一塊錢(10%)的話,那么對于外商,做這種產品設計與研發以及采購、倉儲、訂單處理、批發、零售這部分能賺到九塊錢(90%)。換句話說,我們就是用這不到10%的價值,積累了1.8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意味著我們同時為國外貢獻了18萬億美元,這幾乎是全國80年的工資總額!
那么什么叫做國際產業鏈分工呢?我們不妨以玩具業為例來看,一個芭比娃娃的前期產品設計、市場調研等均在美國完成,中國工廠只不過進行“來料加工”或“來樣加工”,而后期的倉儲、物流、批發、零售也是由外商來做。換言之,就是在國際產業鏈中真正做制造的是一塊錢,我們稱之為“硬一元”,而做這種采購、倉儲、訂單處理、批發、零售這部分的產業鏈叫做“軟九元”。國際產業鏈分工背后是怎么回事呢?本質是通過“軟九元”將勞動密集型的同時也是最不賺錢的部分外包給中國工廠,外商憑借其主導的產業鏈,靠其在訂單上的優勢,實際上支付給中國工廠的價錢可以遠遠比其自己制造還便宜。“硬一元”不是不賺錢,但問題是“硬一元”里最核心的產品設計能力外商從來不會與中國合資企業分享;與此相反,外商或者透過立體營銷,全面擠壓中國品牌,如果強攻不下,就透過合資、合作、收購等方式,悄悄地消滅中國的這些具備一定“硬一元”核心能力的企業和品牌。而我們地方政府非但完全不曉得這一點,反而不分好壞歡迎一切外商投資。
以玩具業為例,一個芭比娃娃我們的出廠價一塊美金,在美國的沃爾瑪零售價格是9.99元美金,那一塊美金,原料占了0.65%,生產價0.35%,那么你曉不曉得我們能賺多少錢?幾美分了不起了吧!我們不停地剝削我們的勞動者,浪費我們的資源,破壞我們的環境,卻用這么賤的一塊錢的價格賣到美國去,而外商最后以9.99元的價格賣給消費者,席卷了所有的利潤。而在國際產業鏈分工下,中國代工廠事實上沒法改變自己的命運。為什么呢?因為中國代工廠既不具備“硬一元”的核心能力,也不懂得掌控“軟九元”。這樣外商就有機會可以有意識地操控中國代工廠,挑起中國企業之間的價格戰,這樣讓中國企業沒有多余的資金積累,進而無力進行核心能力的積累和開發!這樣惡性循環的結果就是中國企業永無出頭之日!
換句話說,外商透過掌控全球產業鏈,可以輕而易舉地挑起中國廠商的價格戰,進而讓中國制造走向惡性循環。如何挑起價格戰呢?舉例而言,還說玩具業,美國前三大進口商透過歷史上不斷的并購如今基本上壟斷了市場的全部訂單。假設說其中最大的美泰手中有一億張單,那么美泰怎么主導價格戰呢?第一年美泰給A廠五千萬訂單,給B三千萬,給C兩千萬,給大家很好的利潤,鼓勵大家好好干,來年會加訂單。到第二年,美泰給B四千萬訂單,給C三千萬,只留給A三千萬;這時候A肯定不敢有什么怨言,而且甚至會表示愿意壓低報價,要不然還有兩千萬產能吃不飽呀!為什么A愿意報低價?因為代工業有個嚴重的問題,就是擴產容易,但擴產都是一次性固定投入,擴產之后的維護成本會逼著代工廠不敢減產,因為簽單的時候外商只給一個邊際的毛利率,根本不考慮你有多高的固定成本。而實際上,真正的好戲還要等到第三年,按照我們代工廠的慣性思維,B會擴產到四千萬產能,C擴產到三千萬,而A因為我前面指出的代工業的固有問題,還會維持五千萬的產能。現在美泰可以跟三家攤牌:現在你們現在的產能總共一億兩千萬,而我手中只有一億的訂單,我只需要你們中任意兩家就足夠了,有一家今年很可能要出局。然后引入網上同時報價的辦法(這正是現在的做法),讓三家在短時間內同時獨立報價。結果一目了然,很有可能B和C開出的價格僅有成本價,而A甚至報出一個低于另外兩家成本的價格,因為不開工就只能虧錢,而開工還能少虧一點。而且在這種分工格局下,中國代工廠只能忍氣吞聲,任打任罵。在這種背景下,大家就不難理解,為什么美泰將責任推向中國代工廠時,中國老板只有自殺以明志了。
更為可悲的是,在中國最擅長的制造環節,也就是產業鏈定位錯誤的環節,也正面臨越來越多的問題,宏觀調控的壓力,匯率的上升,勞動合同法的不適當推出以及通貨膨脹的壓力。此外,頻繁因產品質量問題引起的國際貿易糾紛,印度、越南等更低成本國家的替代競爭壓力。這些問題正逐步演變成中國制造日見微薄的利潤率,揭示出隱藏在中國制造產品暢銷背后的實質上的全面崩盤現象。目前廣東企業在這種壓力之下,停工和半停工的企業幾乎達到30%,而江浙兩省停工和半停工的企業也達到20%。這種現象是暫時的經濟周期性問題嗎?如果不是的話,按照這種趨勢走下去,到了年底停工和半停工的企業可能達到了50%?這會釋放出超過幾千萬人的失業人口,再加上依靠他們生活的大約上億人的親屬,也就是說有接近上億人口的生活問題立刻顯現出來。這些后續性的危機問題值得我們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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