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質教育”很輕松很好玩，但如此“減負”孩子學到真知識了嗎？我們提倡“減負”，但也須警惕發問——素質教育＝減負？
時政視點
本報近日連續深度報道了學生“減負”問題，引起讀者熱烈反響，但記者發現，提起“減負”，人們往往會扯上“素質教育”，甚至直言學生負擔“不減反增”是素質教育失敗的一個“罪證”，仿佛全面推行素質教育，為的就是減負。
不可否認，素質教育的倡導和推行，對全國全面提高教育質量起著巨大的推動作用，但另一方面，近年來素質教育概念和作用的泛化反而模糊了人們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力度，比如減輕學生負擔的問題。
素質教育，就一定意味著能減輕負擔、不提升學率、不搞“科考”嗎？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話，那么素質教育與“減負”又有多大關系？或者說，怎樣推行素質教育，才能有助減輕學生負擔？
“素質教育”疑似泛娛樂化
13歲的明仔一年前在廣州某名校辦的民校初中部念初一，每周課程不足30節，其中有一半按明仔的話來形容，就是“體力課”，包括了美術、制作、體育、體鍛、音樂、形體，“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完成”。但當他這個學期轉入育才中學時，第一次中段考，就排全班倒數第一，多科主干課程不及格；此前在原學校他可是科科90分以上，年級排前20名的優生。
當記者向原學校了解原因時，該校杜老師解釋“學校大力推行素質教育，如果學生無法適應的或跟不上學不到真知識的，不能怪學校，可能是這名學生沒有用心。”
“那為什么他還能排年級前20？莫非除了前面的10多位同學，其他學生都無法適應這樣的教學嗎？”
杜老師一時語塞。同時，記者在該校看到，一群孩子以書包堆起了龍門，在操場上瘋踢起足球。其時，下午4時一刻。
“其實近幾年‘明仔們’大量存在，特別是在一些教學彈性比較大的學校，實行了一種泛娛樂化的態度，即以為輕松就是素質教育，學期課程少，作業量過少，與教學計劃脫離等，致使相當一部分學生學不到真知識。”廣州市教研室一研究員表示。
在知識的傳授上采取“寬松”的態度，其實反映了相當一部分中小學對“素質教育”有著不同程度的誤解。有學校認為素質教育就是淡化甚至取消考試，就是不能提升學率，因此，在學校的教學計劃中，出現了“小學搞素質教育，中學特別是高中搞應試教育”或“非畢業班搞素質教育，畢業班抓應試教育”等令人啼笑皆非的指導思想。而有的學校則大力發展特長班，認為有特長就是有素質。
“加上有家長對‘減負’盲目歡迎，以為孩子學得輕松就是好事，但如果連基本的教學任務都無法完成，又怎能提‘素質教育’！”上述研究員說，“考試”、“升學率”等都不是素質教育的對立面，不是說搞了素質教育，就要把它們廢除，就能“減負”；甚至可以說，“考試”和“升學率”都可作為檢驗素質教育的一種手段，素質教育同樣需要做作業，需要完成教學任務。因此，從這個角度看，素質教育與“減負”并無多大關系。
“對中小學生全面發展的要求應當是:全面發展＝共同基礎＋特長。如果在推行素質教育的過程中，只顧‘琴棋書畫’，而忽視‘共同基礎’，注定與素質教育背道而馳。”廣州市教育局副局長陳茂林說。
“素質”定義決定學生負擔
但如果素質教育的推行，仍然需要考試來驗證，那么對于“分數是孩子命根”的重壓來說，素質教育是不是就毫無辦法？
“當然不會。”廣州市培正中學校長吳琦回答，“教育部門之所以把‘全面推行素質教育’與‘切實減輕學生負擔’一起并提，必有它們的關聯性所在，其實，素質教育推行后，‘素質’的定義就決定了學生的負擔。”
吳琦解釋，素質的定義有著內涵豐富，比如說要求學生是個“通才”，那他所具備的素質就要通過“海量”的知識來考核，這個學生的負擔就會很重；如要求學生“道德高尚”，那他在文化課的壓力就相對不會太大。“素質的定義不同，決定了學生的負擔輕重。”他說。
持這種觀點的不止吳琦。不少大學教授指出，在把“素質教育”理解為“超素質教育”的背景下，目前我國基礎教育所灌輸的知識太深、過難。暨南大學公共關系學教授吳文虎就向記者談及了他的一次美國行:“上世紀末，我在美國康奈兒大學做訪問學者，我發現中學生上數學課用的教材很淺顯，我把疑惑告訴那位數學教師，他笑著說:相當一部分學生在工作中并用不上太專業的數學知識，因此，在基本功中只需要教會他們夠用的知識就可以了。如果某一項工作或其升學需要更深的數學知識，那可以請教老師或再自學。”
“他的這番話對我觸動很大。”吳文虎說，“我們的基礎教育固然扎實，但在教育資源緊缺的情況下，能升學或從事研究性工作的學生才占了20%左右。也就是說，有相當一部分學生要花大量的時間去死記硬背、學深奧公式的推理等一大堆將來用不著的知識或應用概率極小的知識，那不是得不償失嗎？如果基礎教育中，把合格小學生、初中生、高中生的‘標準’先定好，而再去制定教材及培養方式，學生的負擔是不是將能得到減輕？！”
據不少老師反映，現在中小學各科的教材內容，普遍存在知識量過大、知識點偏難的問題，并與中考、高考的難度直接掛鉤，是造成學生課業負擔過重的一個重要因素。比如在廣東高中新課改中的數學科，過去用3節課教學的“對數問題”，現在只是一筆帶過，但考試卻列在了知識點中，而在實際生活中，有機會接觸對數的人群少之又少。
“教什么、考什么，是素質教育推行的一方面。因此，我們教育工作者在制定教材、考卷時應該多想想培養的是面面俱到的‘小神童’，還是各階段的合格畢業生。”吳琦校長說，“只有這樣，才有可能為學生實現減負。”
本報記者謝苗楓胡鍵統籌梅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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