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網財經總裁在線對話黃怒波文字實錄

2011年12月06日 09:40
來源：鳳凰網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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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網財經訊 2011年11月25日，中坤集團申請購置冰島300平方公里土地的投資請求被冰島內政部長正式拒絕。這條新聞引發了國際輿論對中國民營企業的高度關注。鳳凰網財經頻道《總裁在線》欄目在消息發出后第一時間與中坤集團董事長黃怒波展開對話，就中國民營資本如何走出去的話題展開探討。以下是對話實錄：

鳳凰網財經：黃總您好，有人評價這次冰島的政府行為是典型的把經濟行為的政治化，您認為此次中坤集團投資冰島，究竟是觸動了冰島政府的哪根弦呢？

黃怒波：當然就冰島政府來說，它有幾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它這個黨派政治是個大問題，它是聯合執政，聯合執政像內務部長，民主黨在那是左派了，是反對黨，它是個少數黨，它對執政黨做的東西，它都是有抵觸的。

所以我的觀點就是在中坤這次投資的這個問題上，它以黨派利益代替了整個國民利益。因為第一我去投的基礎旅游設施，我們國家中冰兩國，大概在好多年前有個投資協定，講的就是可以雙方互相企業投對方的旅游設施。

第二個問題，既然我買地，我也不是買回中國來，那我按它的要求是要注冊公司的，第三個問題它一開始告訴我們，不許外國人買地，但是有特例，需要特批，而且它已經批了十幾個國家，當然沒有中國人了，輪到我的時候，它就有點情緒了，它說第一你必須注冊公司，第二公司的股東必須三分之二，董事會成員是冰島人，兩個我都滿足了，之后它就不停的跟我要材料，要材料它也不跟我們接觸，有什么問題它也不說，前兩天突然說我不批你。

鳳凰網財經：之前一直沒有和中坤集團有接觸么。

黃怒波：他不接觸，頂多有一個郵件的往來，所以它是在拿這個事情為它自己的黨派選票在得分，每一次他都搶先拿一個國家的部長，把一個決定，還沒有通知我們，就搶先去發布給媒體，兩次都是它。

鳳凰網財經：所以這次您是從媒體口中知道這個消息的？

黃怒波：是，是這樣，我們先看到彭博社的一個報道，首先他直接就給了彭博社，上次給的金融時報，所以我想這個問題，可能對于我們中坤來說，對中國民營企業來說，就不幸的掉入了一個國家的這么一個政治糾紛當中。

當然這個部長是有選擇的，他就恰恰因為我們是中國人，它對十幾例都是西方人，別的國家的，他都批了，這個我覺得所以現在在冰島內部也引起了好大的爭論。

鳳凰網財經：事情目前有轉機嗎？

黃怒波：轉機是這樣，因為它是個人做的決定，第一要跟其他黨派商量，它要跟外交部、建設部，跟一些部門商量，它沒商量。第二它跟民主黨的黨內也沒有商量。

鳳凰網財經：是個人的一個行為嗎？

黃怒波：他就自己決定了，所以現在它自己黨內在反對它。老百姓也很憤怒，因為前一段全民公調，大概65.6%的人支持我，所以我就不明白它這種在政治上，我也覺得是很蠢的行為，它怎么保證選票呢。

但是我又對他們國家來說，又挺不好的，不管怎么樣中國企業提到冰島心里都會產生一個問號。

鳳凰網財經：當時您投資冰島的時候，有想過會在冰島內部形成這么大的爭議嗎？

黃怒波：這個哪能知道，想我們這種在中國體制生長出來的人，對西方看的很簡單，以為都是政治穩定，所謂的民主一塊，但是你沒有想到它這種所謂的民主，濫用到了，把國民利益不顧的這個地步，對我們出去投資來說，沒有這種經驗，所以這個不是一個壞事，下一步再去一些國家，我們得研究它的黨派構成，先得看掌握批權的那個人是個反對黨，還是執政黨，你要反對黨就得小心點。

鳳凰網財經：慢慢的就有經驗了，是吧？

黃怒波：這也是個學費。嗯。

鳳凰網財經：當時中坤去海外投資的時候，其實在中國內部也引起了很大的影響，其實被很多民眾、媒體拿出來說的就是說，一個神秘的富豪，去購買了0.3%的冰島的國土，好像這個數字，國民有一種很自豪的這種心情在里面，您怎么看待當時的這種評價？

黃怒波：這個也不對，這個就是企業出去正常的投資，你也不是買人家國土，是投資那個國土，因為第一你也不能把它買回來，搬回來，第二你也不能因此就說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土地，我的海軍陸戰隊可以去，我的航母可以去，都不行的，這個概念是不對的。但是中國人自豪的一條就是，我們過去都是被人家殖民地，香港、澳大好不容易拿回來了，現在是我們出去投資了，我們自己的企業，為全世界去投資，這個自豪感也是應該有的。

鳳凰網財經：其實那個300平方公里，就是人家6個農民的私有財產，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在之前您曾經表示您有一個夢想，就是打造一個全球的旅游渡假，在冰島這一步受挫，下一步的計劃會不會有一些變化？

黃怒波：原來想著到了冰島以后，在那成立一個公司開展項目的時候，我們就會派那的公司人去丹麥，芬蘭去考察，最后打造一個北歐的渡假板塊，現在因為冰島受挫以后，當然也沒有最后了了這個事兒，我們現在的戰略調整到用一到兩年的時間，先去到北歐調研考察，因為這一段也不是個壞事，全世界的政府都找我們招商，像瑞典的投資署，丹麥的外交部都給我發東西來，原來想的把冰島搞定再說，現在我們派個團隊用一到兩年的時間跟底下的政府接觸選一些項目，兩年后我們再決定投不投。

鳳凰網財經：就是整個的您的夢想還是存在的，還是要繼續打造？

黃怒波：對，民營企業家他是有夢想，要有夢想，他會有耐心去實現它的。

鳳凰網財經：我們也知道，其實中坤在很久之前，已經邁出了向外的第一步了，我知道比如說在洛杉磯有一萬平米的寫字樓，在田納洲也有，當時投資這些是在什么樣的背景下呢？

黃怒波：這個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企業做大了嘛，又想做渡假板塊，它一定是全球配置資源，在中國我有這么大一個板塊，中國人想走出去的時候，去哪兒，我就看到這個商機了，那么能不能在美國做渡假村，中國團隊，我的俱樂部的成員可以到美國渡假。

鳳凰網財經：之前有這種先例嗎？

黃怒波：這個是我們自己先做的，這個應該是作為中國企業，如果把這個渡假板塊夢想實現是第一例。第二就是挺不服氣的，我們在中國做很幸運有所成就，那我到你資本主義最發達的國家去，我們也去做試試看，目的還是要學習他們的東西和經驗，從人才經驗、市場經驗，在那個地方可能獲得的資源有助于我們在國內的經營，或者具有國際的地位、水平。

鳳凰網財經：現在的投資回報率怎么樣？

黃怒波：旅游投資都是長線的，一般十年、二十年，當然現在回報最好的還是中國國內，在美國正好趕上它的金融危機，但是這個時候肯定是進入的一個好時期，我相信美國經濟有五年左右也能起來吧，那個時候我們有中國、美國、北歐這個板塊，在全世界應該是中國人第一個創造了，跨這么大地域的一個渡假板塊，也是挺了不起的。

鳳凰網財經：中坤投資走出去，我們看到成功的例子，其實也是有失敗的案例的，比如吉爾吉斯斯坦的例子，這個失敗，您覺得阻礙的元素都有哪些呢？

黃怒波：失敗的阻礙，第一個問題是現在全世界對中國的一種玻璃墻，叫防范心理，這個是很麻煩的，如果說是美國人去了，可能他們就好一些，一聽中國人，他立刻有一種排斥的心理。

鳳凰網財經：為什么，因為我們是發展中國家嗎？

黃怒波：因為你富的太快了，它現在往下窮就不自信了，它本能就是我不想讓你發展那么快，我寧可冰島這個地，沒人來投資，我解決不了就業，我也不讓你來，這是一種不自信的心理。第二個問題就是說，雙方的文化差異太大，比如說吉爾吉斯太腐敗了，人家不敢投了，它的總統，家屬找你談股份，總理跟你談，那你怎么敢去呢。

第三個問題就是地緣政治問題，你看我剛到吉爾吉斯斯坦說投資，好，俄羅斯的國防部來了，美國人來了，日本人來了，都特別緊張，認為你中國人到這個地方要做什么，所以這個就是發現這個投資就不要卷到一個政治角力當中，所以后來選擇北歐，我沒有想到北歐又出現這個情況，所以看起來民營企業要出去，還要有一點耐心和時間。

鳳凰網財經：當時去向美國投資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引起這么大的爭議？

黃怒波：美國是這樣，我認為美國是一個大國，它的經濟還是有一個很大體，它自信，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像吉爾吉斯，北歐都不是移民國家，它就相對封閉一些，美國有它的底線，比如說涉及到它的知識產權，涉及到它的高科技都不讓你，但是它可以把批次賣你，它不要了嘛，把汽車行業賣你，它賣的是它的夕陽產業，土地它很聰明，你又搬不走，你又做旅游設施，你偷一塊磚都拿不走，這是美國人比冰島人聰明多了，所以你去它沒有條件，你只要合乎它銀行的貸款條件就可以，你就可以買，買了以后永久是你的，也不像中國政府兩年開發不開發，不開發收回了，在那沒有，所以它這種寬松的條件，保證了美國經濟一定會在下一個五到十年，一定還是在世界上最棒的。

鳳凰網財經：除了國家的這種區分之外，比如說時機，去美國投資的時候是2007年的那會，現在都是在金融危機的這個階段？

黃怒波：所以這就跟買股票一樣，逢低納入一個道理，你在這些國家，在它的經濟最高漲的，泡沫時期，你進去代價太大了，它也不需要你，現在它的進入成本很低，像美國我剛買了一個寫字樓，五千萬美金，一個多億美金的值，它開價五千萬，我們一千萬美金就拿下來了，原來對銀行說，我這有多少財產，賣價多少你來挑，現在變的是你來吧，我有財產，多少價格你說，而且沒有到低谷呢，所以在這個方面應該講，趁這個機會進入成本是最低的，在反過來，你看美國各個州都帶人，中國來招商，比冰島要聰明多了，所以說它需要中國的錢了，需要中國的投資者了。

鳳凰網財經：我們就有一個疑問，現在全世界都在說，要中國去援助歐洲，去購買歐債，我們真的是民營資本，真槍實彈的去拿著錢去投，他們反而不讓我們投了？

黃怒波：很簡單，你買它的債行，你買它賣不掉的房子行，拉升經濟，甚至著鼓勵你把財富帶著去移民，都可以，但想要它的資源，它立刻就把口袋捂緊了。

鳳凰網財經：這是不是一種不公平的待遇嗎？

黃怒波：他們從來就是一個居高臨下的一個東西，他們總是覺得，你應該把門打開，讓我隨便進出，到我這沒有門，你是一個后來者，西方這種偏見，或者后冷戰思維，或者不自信的心理，還得有幾年適應才能去掉它。13

鳳凰網財經：您認為除了它們自己的適應以外，我們的國家是不是也應該為民營資本做一些事情。

黃怒波：中國政府應該在海外對改善一個國家形象要做很大的工作，你不要老宣傳你多么強大，我們離強大挺遠的，在一個我們國企出去也不要到處買了多少礦，也不要那么大的沖突，這個還要就是說你到哪兒投資，要融合到當地去，必須要跟經濟融合到一起，你才能掙到錢，才能解決國家的戰略需要。

再一個就是給民企創造一個條件，為什么這一次第一輪西方媒體反應那么大，它根本不知道中國的民營企業什么概念，外國人，不懂，外國人沒有說國有企業民營企業一說，但是借這次機會我們只好自己拼命講，為什么我是中國的干部，我怎么下的海，這是下海的體制內就那個特征，現在民營企業，為什么叫民企跟國企是怎么回事兒，他們不懂這些東西，在中國的媒體懂，但是像北歐人他哪懂啊，好多人對中國的印象從來沒有來過，還在紅高粱時代呢，所以中國政府要在這個方面要做的東西就太多太多了。

鳳凰網財經：比如說您能舉出確切的？

黃怒波：比如說我們的使館，我們的海外宣傳，能不能給大家做一點普及的知識，講一講中國民營經濟發展的歷程，中國你從形象，具體講講中國經濟改革的一些過程成果，實際上中國經濟改革開放改變了好多人的地位，我們原來從官員變成了商人。

而且對商人來說，我們也不一定全是壞孩子，要么中國經濟怎么發展的，做一個政府要冷靜的看這些民營企業給中國經濟過來，付出的巨大代價和做的貢獻，這個要向海外去講。這樣的話，海外對你的認識就會逐漸改變，我又不相信西方完全帶一種惡意，把你當一個敵人天天待你，這是一個文化、政治上誤讀的問題。

鳳凰網財經：我也知道您說過一個很無奈的話，說我只是一個一界商人，為什么大家背后都以為我有政府呢，是不是跟您以前從事的行業、工作有關系？

黃怒波：這個是一個方面，就是說大家都看你是中宣部出來的，后來我跟大家解釋，對待企業家有幾個不是從體制內出來的，所以這個給大家講清楚了。

第二個問題，國際上老把中國妖魔化，所以它認為你所有的企業走出來，都是按照中國的一個戰略，因為中國是一個黨執政的國家，主要是執政黨的國家吧，所以這個方面可能西方也不是完全一種故意的歪曲，還是一種誤讀，還是信息沒有對稱好，這個可能我們民營企業，國家需要做很多的工作。

鳳凰網財經：我們可以看到一個矛盾，就是我們的國企、央企在政府的支持下，大規模的海外投資，我們的民營企業在沒有政府的幫助下，反而被認為是有政府的支持，您認為民營企業應該是尋求政府的背景支持，還是說應該以獨立的姿態走出去？

黃怒波：我們不知道，它不能給你什么，你又不是央企，政府大把的錢給你，它什么時候給過你啊，你只有靠自己，但這個就是需要一個政府，要給國際上講清楚，你的國家形象，中國沒有像央企都那么財大氣粗的，那是浪費我們的錢才這么做嘛，但是作為民營企業來說，它血汗打拼的錢，這個方面需要一個國家的形象來解釋我們國家是多面的，有國企，有央企，還有挺可憐的民企，這是需要國家要做的工作。

鳳凰網財經：其實民企走出去，除了我們大規模的像您這種一下子買300平方公里的地，還有一些溫州的那些民企，現在有一個問題就是，實業的空心化造成游資的炒作，您認為像這種小額的民企走出去，它們有哪些方式呢？

黃怒波：當然有很多方式，現在像意大利大部分都是溫州人，它可能去做個小作坊，做皮革，或者奢侈品，這個都很成功的。我覺得只要是國家持一個開放的政策，主要是西方給一個公平的待遇環境，都是受益者，比如這次你讓我去冰島，我又從你那拿不走什么，那個土地搬不走，我蓋個賓館，每一塊磚也那不走，但是我帶來的是什么，就業，稅收，而且我會把全世界的客人要帶來，所以這個你想。

鳳凰網財經：還是一種意識形態所造成的進步？

黃怒波：對，黨派斗爭。

鳳凰網財經：我知道您在福布斯上面，排名并不是說特別的靠前，但是通過這件事情，我們好像一下子都了解了您，從您的視野來看，中國的這些富豪們，他們不敢走出去的原因是什么？或者說不能邁出大步伐？

黃怒波：也沒有說不敢，像很多在走，而且本來這次冰島，有幾十個人要跟我去冰島看看，大家都在嘗試，因為有一個背景，在這次宏觀調控之前，中國經濟發展還很火，很泡沫化，全世界賺錢最多的就在中國，大家干嘛出去呢，但是中坤看得比較遠，它在幾年前就開始布局了，但是現在因為宏觀調控，國內的經濟要轉型，過去現在民企賴以生存的低成本了，吃勞動力紅利的那個制造業就不行了。

但是它已經積累了資金，它就有一個出去的戰略需求，此外宏觀調控以后，像房地產行業這些都需要一個重新的再組建的一個問題，在這個時候眼光也被迫不得不看向海外，所以現在到了一個，到規模出去的時候了。再一個當國際的背景，因為歐美的經濟這十年內還是下滑的嘛，這個時候投資是最好的時機，尤其人民幣再升值，那可能千年遇不到的機遇。

鳳凰網財經：我知道您今年55歲，也屬于是我們的上一代的企業家了，在中國現在新一代的企業家中，他們要走出去，他們需要鍛煉自己什么樣的心理素質呢？

黃怒波：耐心一點，臉皮厚一點，民營企業老是被人說，在國內幾乎一提就是一個負面形象，你走到國外你得忍受很多東西，你得耐下性子來，你不能像在中國過去這些年的暴利，你干個項目拿竹子當鋼筋都能賣錢，那個時代不可能了，到國際上你得好好的，耐下性子，你像我做的項目，冰島一做就要十年二十年，這個就要有耐心。

鳳凰網財經：看得比較長遠。

黃怒波：再想走出那種暴利的模式，絕不可能，在西方沒有，沒有這個思想準備，是走不出去的。

鳳凰網財經：我覺得您這種心態跟您的另一個身份，詩人是不是也有一定的關系？

黃怒波：登山家有關系，登山是需要有耐心的，很需要耐心，這個民營企業它有一個特點，它是自己的，它考慮就很長遠，所以民企才有企業家，國企才是任命制，它不會考慮三年以后，五年以后的事情，所以這一條上，民企走出去是最適合的，它一定會為自己的行為它要考慮責任的，考慮自己資產的安全。

鳳凰網財經：我知道您的另一個身份也是一個詩人，能不能用一句話，或者一首詩來表達一下您現在的感覺？

黃怒波：當然了如果說是給大家講，那就有一句話，那就是要相信未來，這個我很相信，最后一句話，就是要甘于平庸，甘于做一個凡夫俗子，就是你從巔峰走過了，你最后明白，你做一個平庸的凡夫俗子，你可能是最幸福的人。

鳳凰網財經：好，感謝您接受我們的 采訪。

黃怒波：謝謝。

[責任編輯：zhangzj] 標簽：鳳凰網 冰島 中國 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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