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進增長的宏觀經濟管理”答問實錄

2012年03月17日 12:47
來源：鳳凰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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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財經訊 “中國發(fā)展高層論壇2012年會”3月17日在北京釣魚臺國賓館舉行，本屆論壇的主題為“中國和世界：宏觀經濟與結構調整”。以下為“促進增長的宏觀經濟管理”環(huán)節(jié)答問實錄：

主持人埃斯科·阿霍：非常感謝！現在我們必須要平衡一下，我們有很大的好奇心，但是我們也很餓。還有一點點時間可以供大家提幾個非常簡潔的問題。

看起來好像大家的饑餓感超過了我們的好奇心，是不是？還是有一個問題。

問：我來自國家經濟研究所，我的問題是有關于再平衡的，人們在考慮中國要從現在的投資增長模式轉向消費增長模式來進行平衡，但是消費增長模式并不是很容易到來的，這是很難實現的，這里面有一些需要進行過渡，有一些挑戰(zhàn)需要解決，比方說采取怎樣具體的措施或者實際的政策，比方說你可以講一下安全問題，或者是社保問題，需要健全。

與此同時，我們可以比較實際的預期，如果所有都做得很好的話，以消費增長的模式將會到來，我們用什么樣的政治方法，或者是手段，來使得這一切能夠成就？謝謝。

約瑟夫·斯蒂格利茨：首先，就我看來，這里的主要問題就是要重新尋得平衡，從以出口為主，變成以內需為主。國內的消費，投資之間的這種平衡，這是另外的一系列的平衡和問題。我認為舉個例子來講，對于中國，如果要是模仿美國，基于消費來刺激經濟增長，這實際上是錯誤的，從經濟上來講，從環(huán)境上來講，都是缺乏持續(xù)性的。就消費方面有三點，首先，從統(tǒng)計學來講，有一些錯誤的信息，有的時候政府提供的一些消費的數據，農村的一些數據，很多是有關于比如說教育的消費，它是公共部門所獲得的消費，這個是大家注意的。

第二點，中國主要存在的問題，是各個家庭的收入確實所占的比例太低，并不是家庭的儲蓄比較少，這部分，現在中國的工資上漲得幅度是很大的，能夠去平抑這個問題。包括改善公司治理會有幫助。還有一些其他的措施，比如說私營部門，還有企業(yè)，他們能夠將更多的收入分配給員工，分配給這些家庭，這些都是很好的做法。

另外，自然資源稅，可以帶來很多的收入，很多公司他們的收益，可以說都是基于自然資源獲得的回報。但如果收這個稅，并且使用自然資源稅，用在比如教育上，他能夠幫助我們拉動消費，并且促進社會的公平，能夠促進和支持這樣一種平衡過程。所以這些就是一些因素。在投資方面我認為，其實今天早上也談了一些東西，就是需要對于城市化來進行相應的調整和平衡，城市化需要大量的投資，如果你想要這個城市變得更為接納的話，更重要的是，在這里我們也強調，如果你想要重修生產和消費為主的這些經濟，包括運輸、物流，還有生產，把它變成一種實體經濟，是需要大量投資的。

所以這方面有大量的機會讓中國去重新獲得平衡，尋求新的增長點。

李稻葵：剛才我說銀行的資本充足率每提高一個百分點，會帶來12萬億的再融資，這個數字應該是1.2萬億。即便是1.2萬億的融資量，也遠遠超出一年的我們的IPO的量，大概是兩年多的IPO的量。

怎么樣再平衡？首先一點，應該看到再平衡已經發(fā)生了，正在發(fā)生，比如說外貿順差已經從危機前的7.5%到8%這個比例，降到了去年的2%多一點。再比如說消費，居民消費，最近我仔細算了一下，事實上從2007年開始，我們在逐步提高，從38%左右，每年提高1個百分點，并不是剛剛馬局長說的要把教育擱進去，我個人觀點，不應該把教育放到消費里去，如果那樣算的話，美國消費率更高了，美國很多教育是免費的，已經無法做國際比較了，我覺得統(tǒng)計局應該更加仔細的重新做自己的統(tǒng)計工作，而不應該簡單把項目調一調。

我想強調的是這一個結構調整的過程，首先應該感謝的是市場的力量，過去這幾年，市場的機制發(fā)揮作用，勞動力短缺，勞動工資率提高，實際匯率在升值，這些因素促進我們結構調整。政府應該做的，是保護這個市場機制，是加強這個市場機制，而不是擰著干。所以我想強調的是說，不能說一搞結構調整，馬上想到政府的政策，首先想到的市場經濟，工資率，實際收入水平，實際匯率調整的機制等等等等。短期內應該做什么事情？最應該做的我認為應該是扶貧，按照目前的人均收入，2300塊錢一年這個標準，我們國家有1.2億的貧困人口。去年我們國家的財政收入增加了1.3萬億，沒有計劃的，預算外的，這1.3萬億的人民幣的財政收入的增長部分，應該大部分直接拿去扶貧，扶貧能夠直接增加居民的消費，這是最應該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事情，時間關系，我就不講了。

主持人埃斯科·阿霍：最后一個問題。

問：非常感謝，提高剛才的討論非常有趣，李稻葵教授你也談到，現在條件已經成熟了，可以進行利率的市場化，而張維迎教授也講到，需要對于金融部門來進行自由化。我想兩位教授能不能跟我們分享一下，有什么樣的實際的步驟可以來進行這種自由化或者是市場化？如何進行實施？

張維迎：現在有一個方面，好多的小額貸款公司的出現，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現象。我剛才的意思是說，可能我們有更大的一個思路在金融方面，這樣才使我們中國企業(yè)家的精神能夠很好的發(fā)揮。在過去我們對金融的認識，簡單的說資金在不同部門的分配，我覺得我們要特別注意，企業(yè)家精神是依賴于資本市場的，資本市場自由化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使得中國企業(yè)家的精神得到更大的發(fā)揮。我也希望我們中國特別能采取更多的，除了政策，還有法律的步驟，特別我建議，好比說所謂的非法集資這個概念，是一個法律條文，這個本身可能有錯誤的。

其實我們中國的銀行系統(tǒng)，包括中國銀行，他參與這個過程，可能國外的朋友不知道，國內的朋友都知道，我們在九十年代的時候還有一個概念，叫體外循環(huán)，如果這個資金在中央銀行，國有系統(tǒng)控制內的才叫正常的，超過的都叫體外循環(huán)，但是現在這個概念沒有了。現在有一個非法集資的概念，其實任何市場都有欺詐，它有欺詐就可以了，我們再單獨有一個非法集資的概念，我覺得是不恰當的。所以我希望這變成我們下一步改革的指導思想，或者用更一般的話來講，我們現在中國的體制，包括金融體制，都是一個特權體制，它建立在一個特權的基礎上，我們中國真正需要的是建立一個權利市場的基礎上。好多的融資活動，就是每個人的基本權利，而不應該是政府賦予的一種特權，只有和政府有關系的人才能夠建立金融機構，而跟政府沒有關系的人，就不能建立金融機構，我說一定要改變這一點。

李稻葵：我補充一點，為什么說利率市場化的條件已經成熟？兩個理由：

第一，現在的銀行的利潤是非常高的，所以不用像以前那么擔心是商業(yè)銀行的利潤保護他們了。

第二，事實上過去兩年以來，各家商業(yè)銀行已經在邊際，在增加貸款的部分，和增加存款的部分，已經是部分市場化了，現在很多銀行的資金來源，來源于理財產品，利率是市場定的。所以事實上已經部分的市場化了，為什么不去推進這個事情呢？條件已經成熟了。怎么進行？可以在某一些地區(qū)，選一些短期的金融產品，短期的我的建議，并不是長期的，進行市場化的利率。比如說給他更高的幅度的空間，這是利率市場化的建議。

我想回應一下張維迎教授的觀點，他的很多觀點我都同意，我只是做一個很小的補充。金融的問題，不是簡單的自由化就能夠解決的，現代市場經濟，現代金融，恐怕跟山西的票號性質完全不一樣，非常地復雜，而且對整個宏觀經濟，乃至于國際經濟的影響如此之大。美國出了這個事，把我們也牽連進去了，我沒有批評你的意思。所以金融的問題，當然要自由化，我同意。同時要公開的、有效的、透明的去監(jiān)管，不監(jiān)管，完全放開，一定會有問題。所以對于民間金融，我想講，一方面要合法化、自由化。同時，要納入監(jiān)管的體系，不監(jiān)管，一定會出問題，這是這次金融危機給我們最最基本的一個教訓。

張維迎：理論上我沒有不同意見，現在經濟當然很復雜了，但是我們看一下好多的金融危機，包括好多的壞賬誰造出來的？像我們中國沒有私人銀行的時候，幾萬億的壞賬誰造出來的？我們要考慮這些問題。但是我們現在思路已經太局限了，我們好像覺得只有政府管得越來越多，我們才不出問題。實際上我們的問題恰恰出在過去都是政府管的問題，所以我們要換一個思路來想這個問題。

主持人埃斯科·阿霍：好，我們真的是非時間吃午飯了，不過我想還是給點時間給約瑟夫·斯蒂格利茨教授和另外嘉賓再談兩點。

約瑟夫·斯蒂格利茨：我非常支持剛才說的，我們看一下全世界的情況，確實沒有一個先例，說明一個經濟如果沒有有效的監(jiān)管的話，還是能夠長期發(fā)展的。比如說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會發(fā)現很多歧視性的待遇，很多不公平的現象，這些問題肯定是要去解決的，這個關鍵看你的監(jiān)管政策怎么定的了。

但是另外一方面，我們要避免走向另一個極端，如果政府過度干預的話，會影響工商業(yè)的利益。但另外一方面，我們要看央行是干什么的？就是制定貨幣政策的，所以我們要避免走向兩方面的極端。如果說是完全自由的銀行系統(tǒng)的話，必然會產生大的災難。

我們看到，目前很多歐洲的經濟體，就是因為25年前，他們的監(jiān)管不當，所以到現在要去還歷史上的欠債，我的意思是說，缺乏監(jiān)管肯定會出大事情，監(jiān)管不能過頭，但是也不能太弱。謝謝。

雅各布·弗蘭科爾：我想談三點，我覺得關鍵是監(jiān)管的技能水平，監(jiān)管到底要達到什么樣的水平，才能夠實現經濟情況的改善。

第二點，過去曾經存在杠桿率過高的問題，這個才是造成問題的根源。這就是說，銀行需要有更多的資本，他們要有更多的流動性，同時要降低杠桿率，這個是不言自明的。

我想談的是，首先，失敗的不僅僅是監(jiān)管，而且還有盡管本身存在太多的不確定性，未來很難去預見，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去落實這樣的監(jiān)管。有時候監(jiān)管當局急于去落實新的監(jiān)管規(guī)定，沒有給業(yè)界留下充足的調整的時間。

第二點我們必須要有一個非常公平的競爭環(huán)境。在本國面對監(jiān)管的時候，和在全球范圍去應對監(jiān)管要求的時候，是會有所不同的。這種情況下，也會產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所以監(jiān)管的全球化，也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有一個前提，就是要有一個公平的競爭環(huán)境，有一個全球化的，完全協(xié)調的監(jiān)管體系，這個才可以有效的去防范保護主義的抬頭，有更加開放的經濟。

戴瑞禮：我同意大家的發(fā)言，這個問題涉及到監(jiān)管，到底要不要監(jiān)管？我覺得我們一直沒有談到一點，就是透明度，透明度的缺乏。我們也看了一下過去四五年的發(fā)展，如果透明度做得更好的話，整個世界本來不會出現這樣的金融危機的。如果各個企業(yè)有更加透明的做法的話，投資者也會更好的了解他們所投資對象的情況。所以我覺得透明度是一個更加直接的一個手段，所以我看并不是有沒有監(jiān)管的問題，而是應該有更多的披露，有更多的透明，謝謝！

主持人埃斯科·阿霍：非常感謝！我這兒很難做一個小結，但是總的來說，我有三點心得。

第一，有必要去刺激經濟，但是這個刺激的工具怎么去用？非常地重要，我們必須要確保長期的增長和長期的穩(wěn)定。

第二，相互依賴，中國和世界相互依賴性越來越強，對中國有利的，必然是有利于全世界的，對全世界有利的，也必然是有利于中國的。

第三，對于工商企業(yè)來說，工商企業(yè)要求宏觀經濟的穩(wěn)定性，要求有基礎設施，要求有人才，全球的人才。另外還要有公平，要有一個合理的公平的水平，這些都是工商企業(yè)要發(fā)展的前提。我們必須要有這樣的前提，才能夠促進政府和私營部門之間的合作與伙伴關系，大家需要有一個共同的價值觀和理念，這不僅有利于工商業(yè)，也有利于政府，有利于所有的公民。再次感謝我們的發(fā)言嘉賓，也感謝我們在座各位的耐心傾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