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克文:中國經濟發展正從舊的模式中掙脫開來
鳳凰網財經訊 2010年11月5日至6日,“首屆財新峰會:變革世界的中國策”在北京舉行。此次會議以“中國與世界”為主題。鳳凰網財經全程進行報道。澳大利亞外長陸克文在演講中表示,中國經濟發展正從舊的模式中掙脫開來,下面是陸克文演講實錄。
陸克文:周小川先生已經離開了,他發表的演講不錯,說的好,胡舒立女士,澳大利亞駐華大使,尊敬的中國和外國的朋友們,先生們、女士們,首先我用中文,后面變成我的母語,因為中國的傳統說法還是存在的,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老外說中國話。
我剛去了上海世博會的閉幕式,在看閉幕式的時候,我想起了1984年我第一次去上海,我記得當時見了汪道涵先生,他當時是上海市市長,汪市長當時抱怨上海比中國其他城市要落后,五年后,我見到當時市長朱镕基先生,我記得當時站在外灘看浦東,朱市長跟我們說了大規模的發展規劃,當時我不相信他,那時的浦東還是一片農田,現在那里變化很大。上周六晚上,我去了熱鬧的世博園,還和當地人聊了聊,我對中國很感興趣,我這個老外可以放心地說,中國和上海都不再落后。35年前,我在大學開始了對中國的研究,研究包括貴國語言、文學、哲學、歷史和文化,其實我最早的時候開始學習漢語,那一年中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年年初,中國還在文化大革命,實在來講,當年我們老外讀書的時候,也看文化大革命的課本,也讓我們糊里糊涂。但是,到了1976年底,經過政治變化,中國開始了重大改革的新的時期。中國的歷史很長,也很豐富,最突出的是幾個重要的改革時期,今年是同治中興150周年,明年是辛亥革命100周年,去年是新中國成立60周年,對這一代人來說,在建國60年中最重要的就是改革開放的30多年。1978年,中國開始實施改革開放政策,從那之后,改革的進程當然還在繼續。1984年,我第一次來北京工作,當時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召開,中國的改革從農村走向城市,那時候,這被叫做經濟體制改革。這幾個主要改革的時期的共同點,是把政治經濟改革加入了國家進程,同時也保持了中國的精神,來實現國家富強和改善民生。事實上,不管在中國還是在國外,每個重大變革時期,都避免不了動蕩和不安,我們也可以像晚清那樣停止不前,被歷史趕超和淹沒。但是新中國沒有選擇這樣的道路。
上個月十七屆五中全會體現了這一點,中國正有意從過去30年較好的模式中走出來,尋找面向未來的新的模式。舊的增長模式使幾億人擺脫了貧困,但是很依賴外需,這個模式的特點是勞動相對密集型的產品的出口快速加大,還有大額的貿易順差和經常項目的順差。今年的全會表明中國領導人選擇新的發展模式,一種新的轉向依靠內需的發展模式,減少能源密集型增長模式。通報指出,轉變經濟增長發展方式是經濟社會領域的一場深刻變革,必須貫穿階級社會發展全過程和各領域。為強調這一精神,全會結束當天,國務院發布了新的產業政策,概括了新的經濟增長點,即信息技術、節能環保技術和可再生能源技術。新的發展模式以擴大內需為重點,必將推動更大范圍的改革,包括衛生、教育、工資水平、保障體系和保障性住房改革。澳大利亞著名經濟學家前駐華大使郜若素教授最近說,中國正處于經濟發展的轉折點,正從勞動力過剩型經濟走出來,郜若素教授認為,勞動力過剩工人工資的水平比較穩定,那樣一個時代已經結束了,在這個時代一直有大量的人口從農業轉向工業,從農村轉移到城市,這對實際工資影響很快,這一體現了中國30年艱難改革的成果,收入不均也會受到實際影響,這就是為什么中國開始嘗試福利改革,中國怎樣從舊模式轉變到新的經濟發展模式,會大大影響中國對全球發展的貢獻。中國是一個大國,一個大的經濟體,它將會對推動全球經濟增長起到越來越大的作用,就像全會所指出的,過去五年,中國國際地位和影響力顯著提高。當然,中國全球影響力提升的同時,中國的國際責任也在增加。
十七屆五中全會不止是提到了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公報還談到了政治改革。全會強調改革是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強大動力,必須以更大決心和勇氣全面推進各領域改革,大力推進經濟體制改革、政治體制改革,溫家寶總理和其他中國其他領導最近的講話當中也提到了這一點。在1978年中國共產黨就認識到社會輿論的提供和中國人民個人選擇是聯系在一起的。我記得80年代以前,在中國工作分配、住房,甚至是結婚都要經過單位批準,大街上的人全都穿著藍色和綠色的衣服,媒體只有一個聲音,人們怕被看見和老外交談。今天的變化太大了,整個國家色彩繽紛,媒體更加多樣,包括財新的出版物,還有博客中各種各樣的觀點。比如新浪、天涯和財新這些博客,今天進一步的經濟改革一定會帶來更大的改革開放和更多的選擇。這將會影響整個社會,包括政府管理,全世界都十分關注,中國這個有特殊國情的國家會怎樣面對這一挑戰。我相信,中國參與國際體制,符合它的根本經濟利益,在近幾十年來,中國在這樣國際體制下很有收獲,全球經濟危機加快了全球經濟改革,特別是20國成為了全球經濟合作最重要的國家。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還有全球經濟和金融監管,澳大利亞也積極參與了20國集團,澳大利亞和中國共同推動了中國的倡議,在華盛頓倫敦和匹斯堡等峰會上我們一起推動全球市場的開放和貿易流動,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也認為我們在倫敦峰會很及時,20國財長簽訂了國際貨幣組織的改革協議。18月以來,澳大利亞積極推動這個主張,終于有了結果,澳大利亞和南非一起主持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討論配額和治理改革,中國得到了與經濟實力相應的更大范圍,中國和澳大利亞最密切的合作,還有其他20國集團成員是起草強勁可持續、均衡增長的框架,推動國際金融體系的復蘇,是各國的共同責任。為實施該框架也提出了具體的合作方式。20國集團領導人會議下周韓國首爾召開, 為了支持全球經濟增長,在國際上我們看到國際預算和可持續增長。怎樣找到這兩點的平衡,是我們今后一直要面對的挑戰。中國和美國最近在貨幣價值上的爭論也體現了這個挑戰,剛才周小川行長也談到了這一點,澳大利亞認為,制定匯率政策不應脫離大環境,而要結合更廣的結構改革。這是推動各國經濟可持續增長所必須的。還要考慮減少全球公共債務和全球預算赤字。所以,我們歡迎20國集團財長承諾采用市場決定的匯率體系來體現基本要素,防止各國貨幣競爭性的貶值。在這個合作框架內,20國集團是一個合適的集團,可以推進這個議程各合作。記得上一位中國的發言人,央行行長周小川上個月在華盛頓的講話,周行長在今天這個會議上也重復了這樣的說法,周小川行長在國際金融組織年會上說中國將繼續進行人民幣匯率機制改革,增加匯率靈活性,但是將逐步推進。
周行長說,西方人喜歡用立竿見影、動作過猛的西醫,中國人喜歡用傳統的中醫,雖然見效慢,但是有效。他還說駕馭中國的匯率政策是一項復雜的藝術,需要兼顧國內的通貨膨脹水平、失業率、國內生產總值、增速國際收支等等,我是一個簡單的老外,有一些關于中國的經歷,我相信中西醫結合是有用的。中國和美國、歐洲以及其他20國集團成員怎樣處理這個爭論,找到一個平衡的對策,將會對全球經濟產生很大的影響。我記得全球經濟危機開始的時候,溫總理也說,中國能為世界做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管理好自己的經濟,盡快恢復強勁和穩定發展。中國就是這樣做的。將來這個經濟邏輯也一樣清楚,中國的經濟的好政策也是全球經濟的好政策,只要中國保持高增長和投資率,人民幣就有潛在的升值壓力,人民幣實際或潛在升值有兩個方式:通貨膨脹或者名義升值。這是中國政府和金融監管者要做的選擇。結果對我們都會有影響,但是對中國人的影響最大,因為他們一邊要控制通脹,一邊要提高收入水平。
19世紀末關心中國未來的愛國人士對中國怎樣實現國家富強進行了辯論,我們現在終于看到了富強。那么中國會怎么樣去用它呢?中國要在全球起到什么樣的作用,要在地區起到什么樣的作用,中國領導人提出了建設和諧社會的目標,在國際上他們提出了建設和諧世界,這兩點非常一致。建設和諧世界符合所有國家的利益,保持穩定的國際體系,中國是重要的利益關聯方,我們要遵守秩序,中國的利益和國家的利益是聯系在一起的。這意味著我們要在聯合國合作,共同應對少數制造麻煩國家對國際秩序的挑戰。我們要在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下,通過國內與國際行動,任何共同帶有分別的責任原則積極應對氣候變化,而在本地區澳大利亞最近擴大東亞峰會,東亞地區有一系列歷史的敏感問題,處理這些問題需要冷靜、耐心,我們需要美國積極發揮穩定的作用,我們這個地區也需要進行建設安全機制,因為其他的地區也這樣做了,我們也不用去重蹈歐洲的覆轍。謝謝。
現在很多人在討論未來的中國會在世界上扮演什么樣的角色,澳大利亞相信,我們應當超越簡單的反華或者親華的概念。其實,這樣冷戰時代的概念都已經過時了,外國人經常被分兩種,要么是反對者,要么是討好者,或者就認為世界跟中國打交道也只有兩種方式,一個就是沖突,第二個就是溝通,中國認識世界,世界認識中國,都需要用一種新的想法,不是聯合游戲,而是需要第三種方式。兩年前我在北京大學發表了演講,我講過這種方式我們需要相互尊重,坦誠相待,朋友之間可以坦誠,中國傳統里的諍友說的就是這種坦誠。我最近在澳大利亞的澳洲國立大學講演的時候說過,我們需要后漢學,因為我們現在和一個新的、復雜的和全球化的中國打交道,現在世界也是一個新的、復雜的全球化的世界。所以,我們決定在澳大利亞國立大學成立一個中華研究中心,我們的研究中心要成為最好的關于中國的研究中心在全世界來說,來全面理解現在的中國,研究中國在地區和世界事務中的參與。澳大利亞對國際社會有什么特殊的貢獻呢?關于在國際秩序下,中國未來的討論澳大利亞有什么貢獻呢?不說這句話了,澳大利亞是一個聯合國的創始成員國,我們一直努力維護國際秩序。澳大利亞是20國集團的成員國,我們也是亞洲第四大經濟體,排在中國、日本和印度之后,我們是世界上第四大能源供應國,我們的經濟很成功,因為上個世紀80年代、90年代我們進行了經濟改革,也將繼續改革,改革的內容包括什么呢?不控制利率、不管制匯率,取消大多數關稅,推行國家競爭政策和強制超級年金計劃,我們會繼續有活力的微觀經濟,進一步推進教育改革、基礎設施改革和放松商業管理。
我們知道在政治層面上的改革,往往會很困難。但是,同樣改革會提高生產力、生活水平和經濟增長。澳大利亞擺脫了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在主要發達經濟體中,我們經濟增長最快,失業率差不多最低,負債和赤字也是最低的。關于這些宏觀管理的政策,我們的立場是非常保守的,跟中國人差不多。在亞太地區,我們也很積極,我們是亞太經合組織和東亞峰會的創始成員國,最近也加入了亞歐會議,我們在南太平洋地區也一直發揮領導作用,地區需求在變化,我們也在努力建設我們的地區框架,應對要在峰會上處理的全面挑戰,包括政治、安全、經濟和環境方面的問題。我們東亞盛會未來的使命。我們在本地區和全球外交領域已經有一點影響,參加了大多數的國際微軟會,我們已經準備好做優秀的世界的共贏,我們認識到中國正在重新思考將來他在這個地區和我們的全球的角色。所以,我們要做諍友。澳大利亞希望和中國合作,一起建設未來的國際秩序,這也是我們共同發展的基礎。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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