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的分工和效率：以受益人為本(3)

2013年04月26日 13:15
來源：鳳凰財經作者：楊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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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率的評估：過程評估比結果更重要

“如果我作為一個管理者提出這種要求，那我就應該滾蛋！”對于救援隊救出多少人是否有數量指標，楊鵬如是回答。這也印證了之前救援隊隊員在接受采訪時的回答——這是最成功的一次救援，因為需要救的人比較少。

壹基金在對聯盟管理的方法問題上，同樣本著人人公益的原則。除了對救援隊進行專業的培訓活動，他們會盡量在調配和統籌上兼顧各隊的能力，爭取在人人都能發揮作用的前提下，做到效率最優化。

鳳凰財經：壹基金救援聯盟在選擇救援隊伍的時候，都有些什么標準？怎樣對他們的工作進行具體的評估？

楊鵬：這是聯盟管理的問題。實際上，為了提高專業技能，中國的很多救援隊都會有培訓活動。其中，壹基金救援可以算得上是下功夫比較多，頻率比較高的了。我們專門為培訓支付相關的成本和費用。

壹基金的理念是盡我所能，人人公益，所以，我們一般不會出現“我覺得你的隊挺差的，我不要你了”的情況。這樣的后果就是可能會出現追求的價值和效率之間的平衡問題。這時候就需要比較科學的統籌和調配。他未必會很差，就看你用在什么地方，轉過來他只要愿意參考，只不過說在這個過程當中，在熔爐當中，提升他的組織協調能力，紀律問題，還有更重要的提升他的價值能力，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楊鵬：我最起碼有否定權，不是說最終決定權。這個跟壹基金做公益的理念有關系，人人公益，你就是要給它自由才能成長，有時候搞管理就跟養孩子一樣，自己的孩子天天依靠著你，什么都聽你的，那這個孩子就廢了。你要的兒子就是能夠獨立自主闖天下的，他不理你這個爹那無所謂，只要是基本的原則不破壞。所以總的來說他們既然有民主決策的權利，就沒問題。

鳳凰財經：您怎么去評估他們的工作呢，您有評估的過程嗎？

楊鵬：當然有。其實對我們來說，就像你剛才說的出了事兒能不能動起來，別到時候說我調一個隊，調十個隊都調不進來。這個是不同階段有不同要求，比如說我們下一步，一個活動的記錄，一個痕跡的記錄，發現哪些人水平不夠，我們就會開始培訓，我還會跟他們講課、講微博這些東西。它是一個過程，你要是說評估確實是比較多的，第一是不能損人，第二是否玩命，所謂的玩命就是你別跟我打小心思，你必須跟我盡到你最高的力，你是不是這種狀態，盡力以后你還是不是做不好，這個是能力的問題。

鳳凰財經：我們救出多少人會有數量上的指標嗎？

楊鵬：如果我作為一個管理者提出這種要求，那我就應該滾蛋。救出多少人？有那么多人等著你救嗎？這個話怎么那么講呢，那干脆把人打死了然后給你救出來，不能這樣。

工作人員：所以我們采訪過你們的隊員，他說這次是最成功的一次救援。我說為什么？他說因為需要我救的人比較少。

楊鵬：因為這種東西它就是一種精神就是責任和榮譽最重要的，他盡力，他沒有救到人，挺高興！

鳳凰財經：我是不是可以這么理解對于救援這個工作來說，過程評估比結果更重要？

楊鵬：對，我再舉個例子。比如說一看公安抓了多少小偷，中紀委說抓了多少腐敗分子。抓了多少腐敗分子證明我們工作很有業績，你看了以后很可笑的，小偷多你還叫業績？你最大的業績是沒有小偷，你最大的業績是沒有貪污分子，而不是說你抓了多少貪污分子。這是非常低層次的。軍人最偉大的榮譽不在于我戰場中打贏了，而是我保證了這個國家的和平，這個是軍人最大的榮譽來源。救援隊最大的功勞就是沒有傷亡，這是他最開心的。

鳳凰財經：短期內我們這個聯盟會擴大嗎？會和別的聯盟合作嗎？

楊鵬：現在有兩百多家。強化內部的專業能力和它的協調能力是我們最先考慮的。

壹基金是一個開放公益，任何聯盟我們都合作的。對壹基金來說，都是合作伙伴，只不過救援聯盟是我們合作的密切一點。

執行過程：做公益其實是調動良知

“拿公益組織的財物，心理負擔壓力比較重”

在具體的物資分配過程中，楊鵬們也會遇到很多令人頭痛的問題。比如，涉及到“究竟誰才最窮誰最需要”的選擇上，遇到救災物資被分發決策者、關系戶私自拿走的擔憂……這時他們發現，在公益事業的具體執行過程中，相對于對人們“良心值”的提高，技術上那些衡量、比較和選擇，已然顯得十分微小。

楊鵬：搞公益的文化心理和政府拿的東西分政府的東西還是有差別的，他覺得拿了你的錢拿了你的東西干這種邪門歪道他心里還是有一點負罪感。政府的東西能撈就撈，他撈我們的還是心里壓力、負擔壓力比較重。貪腐的心里成本比較高。

鳳凰財經：實際上這個東西就把那個技術上的難題給弄掉了。

楊鵬：對，只要是心里的良心比較高以后，那些技術問題其實就不重要了，有時候你要想一個最佳辦法，為什么做公益其實它是調動良知，你把這個東西調動起來了組織成本會大量降低。如果你不調動良知，就是單靠組織管理方面的細化，看起來非常專業，實際上非常笨。因為你沒有那個成本去支撐你想玩的那些東西。

你講發放奶粉之前拍照，我不在現場也不太知道你的意思，那這是不是有這樣的可能：這涉及到我們對民間救援的理解，我們每個人面對能幫助的人是很有限的，在這個過程中民間救援或者說民間組織參與這個事情到底意味著什么？更重要的是牽動這個民族公德心的上升。一方面做具體的事情，一方面還要注重傳播，希望大家都受感染。從這個角度來講，民間行動很大程度上也是一個倡導過程。

我們剛才講的比如說壹基金溫暖包，不就是救兩萬多孩子嘛，在意的不是真正的受罪的孩子多了，我更在意的是幾千萬上億的孩子，我更多的要讓捐贈人看到他的錢是幫助了這些孩子，這樣這個捐贈人他是漲了，捐贈人的數量會越來越多，這樣卷進來做公益的人越來越多。

鳳凰財經：我本來有一個問題是在后面問的，但是我們前面講了這個內容，我聽到很多您的見解，反過來說，所有調動良知也好道德成本塑造也好，必然是意味著壹基金就得有相應道德的資產來對沖是這么一個概念吧？

楊鵬：對。

鳳凰財經：所有這些人道德的成本都得是？

楊鵬：這就是做公益非常危險的地方。我們自己本人并不是道德很完美的人，這個怎么辦？從這一塊來說還又得靠一套基本的制度，基本貪腐不要出現，這個東西就是制度層面，以后就是職業的公益組織，不一定完全靠道德理想的東西在運行，但是這個東西我認為是一個過渡期。以后看看壹基金的人并不一定都是道德水平非常高的，他可能就是你認為的凡人，但是大家一起來做好事，中間靠的是專業技能和一套管理技術。

但是現在在中國沒有非此即彼，你問我具體怎么篩選，我告訴你就靠良知。就像我們發溫暖包，也出過事兒。發六十個包在陜西的長武縣，其中11個包有問題，但是這個問題不是貪腐的問題，而是有人不太守規矩，本來是讓發給給孤兒的，結果他看同事有一個殘疾小孩，就讓他的同事拿了一個。你說他的心壞到哪去？只不過他覺得這是政府習慣。

鳳凰財經：那我理解是不是這樣，我們在做具體事兒的時候，做公益這個事情的時候要看大不看小，但是我們在經營自己道德資產的時候這個東西是需要很細致的制度約束的？

楊鵬：你不調動良知資源，對這些事兒就是這樣。在中國這么一個道德理想國的國度，會把你私生活的這些個人習性和你公共的能力，公共的品德，就是公眾品德和私人品德是分不清楚的。這個在中國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所以會造成很大的壓力。所以我覺得你要強調，做公益盤子的時候，一定是看公共品德。

鳳凰財經：實際上對于壹基金來說，我們的最大風險在于我的公德資產，你只有足夠的公德資產。

楊鵬：對，說的也對，壹基金原則錯誤不能犯，原則錯誤就是貪腐的問題，在這一點上，壹基金放到任何一個盤子，你都可以清清楚楚的講，誰想貪腐都做不到。你讓李連杰來貪腐一下，你讓王石來貪腐一下？我們這個叫制度，他做得到做不到？做不到。

鳳凰財經：不給他這種縫隙？

楊鵬：沒空間。比如說，員工你跟他講正義，這么訓練出來的員工，你去干邪門歪道他們能答應你？我覺得你們強調的時候就是公德的維護，公共品德的塑造這個是最重要的。

插話：在做公德的維護上面我們是不是透明自由的制度？

楊鵬：對，它是一個權利制衡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