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君強
春節在老家度過,家鄉在安徽省廣德縣,位于皖蘇浙三省交界處,素有 “三省通衢 ”之譽,經濟遜于江浙及沿海省市,強于皖北及其他中西部地區。這幾年,每次回家,家鄉的變化都讓人耳目一新,今年有幾個細節印象頗為深刻。
一是大年初三,縣經濟開發區的招聘廣告就在縣電視臺反復播出,招聘工人總數達到1.5萬。大概是七八年前,縣里成立了經濟開發區,提出的口號就是融入長三角,承接產業轉移,這幾年,縣里不斷去杭州、上海、蘇州等地招商引資,以優惠的條件和廉價的勞動力成本吸納產業資本進駐縣開發區。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開發區的企業超過100多家,吸納了大量的本地勞動力,原本常年在外地打工的人們,現在可以從容地選擇在家鄉上班。
實際上,安徽省在幾年前也提出了要建立皖江經濟帶,利用沿海省份的企業成本提高及資源消耗過大的趨勢,主動承接產業轉移。去年相關的規劃得到了國務院的批復,一批臨近蘇浙滬的城市都迎來了較好的發展機遇。
二是親戚在開發區上班,每天可以乘工廠班車上下班。親戚在一家竹制品企業上班,廣德縣是毛竹之鄉,竹資源豐富,各種竹制品開發加工是當地的特色產業,竹地板等產品海外暢銷。親戚所在的企業原本在鎮上,后來遷到了開發區,離家大概有25公里,她說每天上班和下班企業都有班車接送,企業也有職工宿舍,如果不想回來,也可以在工廠住宿,非常方便。
三是縣里的房子每平米已經漲到了4000元,房子成為親戚聚會時最熱烈的話題。僅僅是2年前,縣城的房子價格都在2000元左右。這幾年,到縣城買房子的親戚朋友多了起來,大家的心態就是不管住不住,先買一套擱在那,用親戚的話來說,現在有一點錢的,全都砸房子上去了。買的較早的,已然輕松賺了幾十萬,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有感于上面三點,就不難理解為何沿海地區近年一再出現了“招工難”、“民工荒”了。首先是中西部地區利用自身的低成本優勢,漸漸承接部分沿海地區的產業轉移,弱化了大量農民工“東南飛”的趨勢,特別是近年縣域經濟崛起,就地消化了本地的勞動力。其次,農民工當地就業,工資水平可能不如沿海地區,但生活成本更低,可以顧家顧孩子,相對于集中營式的低福利低生活質量的廠區生活,每天下班回家的日子更有尊嚴。勞動力的大量本地就業也極大地增加了中西部地區三四線城市房地產需求,在未來一段時間,這些小城市的房地產或許更有投資價值。
連續幾年出現的民工荒,暗示著劉易斯拐點的逼近,這不僅意味著勞動力成本的大幅度提高,也意味著對低福利的容忍度在降低,而戶籍制度的樊籬強化了這一趨勢。
近期北京對外地人限購車、限購房,必要條件都是在北京連續繳稅滿五年,這一“同稅不同權”的做法,實際上是加固戶籍制度的樊籬,將逼退一部分外地人,但真正逼走的倒不一定是政府官員所想的“低端、低素質人口”,很可能是有夢想的年輕人,他們本來就處于在外地奮斗還是回家發展的兩難選擇中,由于不斷增加的高生活成本,大城市的吸引力本來就在減少,而家鄉的發展機會在不斷增多,天地同樣寬闊。更何況,回到家鄉,起碼可以生活得更有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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