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憲忠：制度現代化的演進取向與路徑選擇(3)

2012年10月08日 15:44
來源：鳳凰網財經作者：俞憲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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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民主并不是完美無缺的，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對絕大多數人的發展權益而言，民主是一個基本的制度保障，因為民主能夠有效避免禍及絕大多數人的最壞情況發生。199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馬蒂亞•森(Amartya Sen)曾經指出：“饑荒不在一個民主國家中發生。事實上，從來沒有任何重大饑荒曾經在一個民主國家中發生……這是因為……在有選舉和自由媒體的民主體制中，政府有強烈的政治激勵因素去防止饑荒。”在傳染疾病蔓延、洪澇災害形成、地質事件預報、社會動亂發生等方面，我們也能找到諸多類似的可靠證據。美國著名學者塞繆爾•亨廷頓在其《失衡的承諾》的著作中認為：“憲政主義的本質是通過基本法限制政府權力。自由主義的本質是擺脫政府控制……自由與權力視若遒敵。個人主義的本質是每個人都有權利按自己意愿行事，不讓外部限制、控制自己的命運，除非這種限制對于確保他人相應的權利是必要的。平等主義的本質是拒斥某人有權對他人行使權力的觀念。民主的本質是民眾直接或通過代表控制政府，政府官員要響應民意。”政府是社會發展風險的重要防護屏障，在充分民主的政體中，民眾既有必要也有可能選擇一個全心全意為他們服務的政府，他們會對不為他們服務的政府“用腳投票”，他們既有權利也有機會在每隔幾年的定期選舉中重新改組不合意的政府。民主國家的民眾通常會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而不會得到他們絕對不想要的東西。雖然在民主政體中也會有政府腐敗或官員腐化等現象發生，但民主政體所特有的全民參與、輿論監督、新聞自由、信息透明、嚴厲懲罰和定期普選等有效監督機制，通常都會將此不合意現象限制在公眾基本可以容忍的最低限度，而絕不會出現長期持續和惡性蔓延的規模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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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制度現代化的長效機制：動力合成

一個能夠長效推進國家繁榮和社會進步的現代化制度，其基本特征和主要內涵就是以自由為基礎的民主，公民自由需要政治民主的制度保證，而政治民主則必須內含公民自由的核心內容。公民自由可以提升創新能力并促進經濟發展效率，而政治民主則可以保障機會均等并實現社會公平，自由與民主之間的有機協同，能夠在民本主義的制度基礎上，實現公平與效率的良性互動。此外，自由也意味著權利與責任并存，而民主則昭示著激勵與約束共生，從而能夠達成發展效能的高質均衡。可以肯定，自由與民主有機協同的現代化制度，能夠造就全方位發展的長效繁榮，這是既能夠獲得全球發展驗證也能夠為國際社會共同認可的廣普價值觀。盡管自由和民主有時候看起來似乎有點“亂”，或者說自由與民主也會經常出麻煩，但相比較而言，如果因此而否認或拒斥自由和民主，其基發展效后果則必定非常悲慘。

 但值得注意的是，民主制度本身也會存在無法克服的缺陷，民主采納的是多數人的意見，而真理有時候會掌握在少數人手里，在最初的時候，真理也總是由少數人首先發現，因而由多數人普遍認可同意并長期居于社會支配地位的某種主流觀點，并不一定能夠持續地推動社會進步。絕不可能共同體全體成員在同一時刻產生一個完全相同的好主意，任何有重大價值的創新觀點在最初的時候，往往都不能夠被多數人所理解，而只有極少數人才能夠發現和理解它，最早的時候可能就只有創新者一個人。因而民主有時候也會妨礙有價值的新思想產生，更有可能阻礙創新知識的及時采用。因為這種創新觀點還沒有被實踐所檢驗，還沒有產生有利于絕大多數人的社會效果或實惠，只有當其有利于大眾的有益效果逐漸地增大、強化時，才會逐步地被社會公眾所認可和接受。真理足以自立，只有謬誤才需要權力來扶持。最不能容忍創新觀點出現的是那些特殊權勢階層，他們依靠現有權力來為其特殊利益提供政治保護和輿論防護，而且極少數人的創新觀點往往直接針對多數人的主流觀點或思維定勢，必然容易受到打擊和排擠，因而創新觀點在其成長和壯大的過程中，通常要付出很大的發展代價和擴散成本。但是當某種新觀點經歷了很長時間并取得支配地位以后，又會有更新的觀點再次在少數人那里出現，從而形成一個循環鏈條：少數人的初始新觀點→多數人同意的觀點→更新的少數人觀點。因此，多數人同意的占據支配地位的觀點并不一定就是好觀點，真理最初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里。意見也有質和量，多數人的意見往往側重于意見的量，而不是意見的質，只有質與量的統一才有重大發展意義。盡管民主具有上述缺陷，但民主語境下的個體自由表達卻能為少數人最初的最優意見提供表達路徑和展示機會，從而為科學真理的發現、擴散成成長和運用提供制度保證。自由的好處就在于可以誘發新思想及時產生、持續發生或有效萌生，而民主的價值就在于對新思想的制度寬容、政治兼容或社會包容，從而能夠促進人類文明發展的長效演進。

 自由與民主基礎上的“依法治國”是一個非常流行的重要信念，任何國家可持續性的繁榮昌盛也必定需要完備、正義的法律制度保證。但如果立法不健全，更重要的是如果法體不公正，也就是說法律僅僅維護少數人的權益，法律條文就會存在很大缺陷，并沒有保護絕大多數公民自由選擇權利的發展內容，這樣的“依法治國”也會導致對多數公眾權益的依法剝奪。奴隸時代和封建時代的社會治理也是有法可依、執法必嚴和違法必究，甚至嚴苛到株連九族，因而也是真實意義上的“依法治國”是但其發展緩慢的一個主要原因，正是由于其法律制度主要是表達和維護特權階層的少數人利益，而并未體現和維護社會發展的公平正義。可以證明，只有當法律制度充分保障絕大多數公民的自由發展權利并通過民主制度而建立的時候，法制和民主才有真實可靠的發展價值和實質意義。

 正如霍布豪斯所分析的那樣，制度現代化“必須明確地符合兩個條件。第一，它必須是民主的。它必須來自下面，而不是來自上面……第二，為了這個理由，它必須重視人。它必須讓普通人在他真正關心的個人生活中自由發揮。它必須立足于自由”。以人為本甚至以絕大多數人為本的制度命題，并不意味著一定要按照絕大多數人的意見辦事，也不意味著要排斥少數人的意見。我們主張以絕大多數人為本或以民為本，僅僅意味著給予絕大多數人自由選擇的創新機會。一個社會要想發展和進步，就必須充分尊重少數人的意見，一個自由社會和民主政府，通常既能為少數人的不同意見提供表達訴求的廣闊通道和言論平臺，同時也能為少數人意見提供相應的認同機制和保護設置。雖然以自由選擇為基礎的民主制度不一定能夠實現選擇質量和發展目標的最優化，但卻可以避免公共決策的最劣化，起碼能夠實現公眾發展和社會進步的次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