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康：廣東改革經驗是四個忍得住

2012年03月26日 10:02
來源：南方網－南方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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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起羊城，大家匯嶺南。

昨日，中山大學梁銶琚禮堂內座無虛席，吳敬璉來了、許小年來了、還有前銀監會主席劉明康和六位在任部長也來了。在為期一天的首屆嶺南論壇中，來自政府部門、產業界、學界的1200余名嘉賓齊聚改革開放及經濟轉型最前沿的廣東，深刻解讀國際國內經濟形勢，探尋中國經濟變革之路，為中國新一輪的經濟增長貢獻智慧，助力廣東升級發展。

學者不留情面的批評，官員開明寬容的納言——這一天，火花碰撞，掌聲不斷。嶺南大地一次風云際會，呼喚著改革春風再起。

大家之言

回歸頂層設計 全面推進改革

“我想我們不是要在改革開放30年后另起爐灶，而是堅持我們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在十四次代表大會上所確定的‘頂層設計’！”在昨日舉行的首屆嶺南論壇上，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資深研究員吳敬璉直言，權力的過多干預使得市場在發揮資源配置中的作用受到限制的情況沒有改善，甚至有惡化跡象，經濟增長方式轉型轉不過來，目前必須回歸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的頂層設計，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頂層設計下推進改革。

“很多人說，這個市場經濟進入是可以管制的，價格是可以管制的，只要是買賣就叫市場經濟，就變了。什么事情方便，那就叫改革？”吳敬璉指出，1992年黨的“十四大”已明確的頂層設計是市場經濟改革，并對“市場經濟”下了一個明確的定義，就是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基礎性作用，但市場經濟這個概念在后來的操作中被扭曲了。

吳敬璉指出，當下出現了種種曲解市場經濟的思維，不少人認為“強勢政府”是中國經濟發展的“模式”要旨。他認為，以上現象正是直接導致我國當下經濟社會發展瓶頸的根源所在，政府干預市場，甚至限制市場發揮資源配置作用的現象不僅沒有改變，甚至還在不斷惡化，從而催生了中國當下經濟發展的頑疾。

“權力對市場的干預，對于價格的管控，造成了很龐大尋租的蔓延，這個腐敗的蔓延，當然就會造成許多社會的、甚至變成了政治上的問題。”不斷重型化的經濟發展思路，令中國不少地區似乎都在打造飛奔的“高鐵奇跡”，從而令整個社會的資源配置出現扭曲。

吳敬璉認為，改革發展30年情況下，國家不再需要另起爐灶，再造一個頂層設計。而只有堅持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一“頂層設計”下的改革，中國社會才能迎來新的發展契機。吳敬璉認為，現在各個地方都可以在產業轉型升級和改革上尋求互動，從而協力推進經濟社會的發展。在吳老看來，廣東在這兩年的發展正是得益于以上工作的穩步推進。

保護知識產權 建立要素市場

產業升級是當下經濟發展的一大主線，而在此背后，政府又該如何作為？這毫無疑問成為了昨日論壇中的又一大“焦點”，中歐國際工商學院經濟學和金融學教授許小年認為產業升級的背后當然離不開政府的“轉型”，不過當下某些地區政府“做的事情和他們應該干的卻不相干。”

“政府最應該做好的就是知識產權的保護。沒有這一點，創新、研發的投資很難完全收回。”許教授在論壇中明確提出，知識產權保護工作的好壞直接關系著一個國家創新的成敗。而在此背后是政府對一般產權的尊重和保護，“保留品牌和技術最核心從根本上來說其實是留住企業家和創新者。”而留住他們的關鍵是讓他們有安全感。

與此同時，他認為，要素市場的建立也刻不容緩。許小年認為中國創新乏力的關鍵與長期的價格扭曲也有關系，實施已久的低要素價格雖然支撐了GDP的增長，但對企業行為的引導卻沒有好處。“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何推動企業節能減排？就是讓要素價格通過市場來定價，不注意節能減排，企業的成本馬上就高了，它們馬上就有動力采用新技術了。”而目前，大量企業長期在低端徘徊，就是因為缺乏市場壓力的結果。

在細數了政府當有所為的幾個方面之后，許教授話鋒一轉，指出了當前政府“手伸得太長”的幾個問題。“產業升級需要的是支持創新的金融體系，從天使基金、風險投資、PE到VC，從而形成一個梯隊。在這個過程中政府應提供的是完備的法律框架，而不是監管細則。”在他看來，很多政府的各項監管措施過于繁瑣，反而類似于“搶奪控制權”，這種行為無異于扭曲了市場，他明確指出，PE就是私人對私人的一種投資，政府不宜過多干預。

同樣的情況還體現在政府對某些產業發展的“指導”上，政府為達成強勢的產業政策，往往采取多種獎懲措施，其中有一些其實是在抬升企業的運營成本，“大政府不利于企業家精神的成長，而沒有企業家精神，就沒有創新，就沒有我們產業的升級換代。”

推進增值稅改革 歡迎廣東做試點

在眾多的改革之中，財稅改革無疑是從老百姓到企業主最為關心的一項。昨日，國家稅務總局局長肖捷在嶺南論壇上說，未來要繼續穩步推進營業稅改增值稅改革，加快經濟結構調整。

肖捷在論壇上說，未來要繼續穩步推進營業稅改增值稅改革，加快經濟結構調整。他表示，目前增值稅制度已極大向廣度覆蓋，消除營業稅重復征稅弊端，不僅是完善稅收制度的必然趨勢，也是促進現代服務業發展、促進二三產融合的需要。肖捷同時表示，希望廣東開展該項試點。

肖捷表示，增值稅的核心特征是它的抵扣機制，能夠有效地避免重復征稅。他表示，國家稅務總局曾經做過測算，營業稅改增值稅以后，可以帶動GDP增長0.5個百分點，拉動出口增長0.7個百分點，同時還可以帶來新增就業崗位約70萬個。不過若改革全面推開，全國稅收凈減收將超過1000億元。

肖捷明確指出，稅務總局要繼續推進營業稅改增值稅改革。當前中國經濟正處于轉型發展的關鍵時期，必須抓住機遇，在一些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取得突破。應不失時機地將增值稅制度引入到服務業領域，消除目前重復征稅的弊端。

“雖然一步到位更有利于保證政策完整性，但是為了保證這項改革毫無懸念地取得成功，有必要通過先行試點的實踐來試驗合理性和配套政策的有效性。”肖捷表示，目前上海試點這項改革時間不長，“但是我們已經感覺，大部分納稅人的納稅負擔降低了，稅負下降40%。”

但肖捷同時指出，在改革試點當中，像交通運輸類企業，有部分納稅人稅賦有所增加，對此下一步還要改革。“隨著試點延續，我們將及時進行總結評估，進一步完善政策，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擴大。我這次到廣東來，也是希望廣東能夠推動這項試點。珠三角的參與，營業稅改征增值稅的改革試點能夠增添新的示范效應。”

深化發行體制改革 擬推原油期貨

“救場如救火”，證監會副主席姚剛笑稱，臨時代替郭樹清主席參加首屆嶺南論壇，“水平不夠”，但他在發言中概括的中國證監會當前的九項重點工作，勾勒出了中國資本市場改革發展的藍圖。

姚剛說，下一步的資本市場改革包括以下內容：一是加快建立統一監管下的場外柜臺交易市場，以服務中小企業為主，履行完相關審批程序后，爭取盡快推出。

二是大力推進公司信用類債券市場的發展。他透露，國務院已經同意由人民銀行、發改委和證監會建立公司信用類債券部際協調機制，協同推動債券市場基礎設施建設。

三是繼續深化發行體制改革，中心任務是使新股價格真實反映公司價值，實現市場的協調健康發展。

四是推進上市公司分紅制度改革。繼續鼓勵、引導上市公司建立持續、清晰、透明的現金分紅政策和決策機制，加大對未按承諾比例分紅、長期不履行分紅義務公司的監管約束，持續推動上市公司完善投資者回報機制。

五是穩步推進退市制度改革，增強企業的憂患意識，在扎實推進創業板退市制度試點的基礎上，證監會將研究改進和完善主板退市制度。

六是積極發展期貨市場。國債期貨相關準備工作正在推進，并已啟動仿真交易，條件成熟后將推出，為債券市場投資者提供定價支持和避險工具。他透露，證監會正在抓緊研究論證原油期貨市場建設總體方案，同時將進一步推進白銀、焦煤、油菜籽等期貨新產品的上市工作，加大期權等新交易工具的研發工作。

此外，姚剛表示，下一步，證監會還將嚴厲打擊操縱市場、內幕交易等不法行為，努力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繼續推動資本市場對外開放，將降低H股的上市門檻。證監會正在積極準備在內地推出港股指數ETF產品和配合香港證監會在香港推出人民幣計價的A股指數ETF產品的工作。

“嶺院老師”劉明康——“路上有不平，想想鄧小平”

人物特寫

“我是嶺院的老師，我叫劉明康”。作為論壇主席，前銀監會主席，劉明康的開場白贏得了滿堂喝彩。

8年前，我國銀行業瀕臨技術性破產。出任我國首任銀監會主席后，劉明康帶領中國銀行業完成了股改、上市、監管制度健全，資產提升，信用評級得到國際認可。建立了比西方金融監管體系當下要求還高的資本、風險監管框架。

從銀監會主席位置卸任后，劉明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從政策心臟北京來到了改革前沿的廣州，受聘為中山大學嶺南學院名譽院長。幾個月不到的時間，劉明康角色轉變，牽頭打造了廣州歷史上首屈一指的高端經濟峰會，主題劍指“中國經濟變革”。

警示：水落石出，關注經濟下行中的風險

5個月前，在2011年10月29日的北京銀監會內部會議上，劉明康最后一次對其下屬發表講話，語氣平和：“一轉眼八年多的時光悄然過去，中國銀行業已成長為舉世矚目的先進行業，我們的監管者也倍受關注和受人尊重。”

劉明康對幾乎步入“絕境”的中國銀行業進行了大手術，股改、上市，健全制度、完善監管，從信用評級“垃圾級”到國際A級信用。“跑在風險前面”是劉明康主管銀行業的主要抓手。他離開銀監會時，是中國上市銀行市值最大之時，但也面臨外部經濟的巨大不確定性。

劉明康帶著一如既往的前瞻性擔憂離開銀監會。5個月后，出現在中山大學講壇上，并號召我國經濟各個層面的政、學、商人士齊聚一堂，共商中國經濟發展變革之道，發出了更為根本的呼聲。

昨日，在嶺南論壇上，劉明康在論壇總結中一如以往憂心地呼吁，在目前經濟下行和“水落石出”過程中，中國政府要高度關注風險。他認為，經濟風險離我們并不遙遠。“因此我們要更加高度地重視民生的問題，更加高度重視破產法實施細則的完善問題，這里面有很多的法律建設的問題。”

呼吁：加快步伐，推進經濟體制改革

3月25日下午5:45，春意闌珊，華燈初上的康樂園里，為中國經濟改革而苦思的人們絲毫沒有歸意，梁銶琚禮堂依舊座無虛席。

面對過往的同事，各地官員、各界學者和萬千與會的企業中堅力量，劉明康在中山大學的講壇上，再度發出呼聲——必須加快經濟體制的變革。

“經濟發展的模式不能不改變了，要加強法制的建設，加強投融資的改革，加快利率市場化、財稅制度的改革、資本市場改革、壟斷行業改革……”

劉明康認為，必須要加快改革的步伐。改革很重要的是要加強法制建設，加強投融資環境的改善，必須要堅定不移地推進在國內壟斷行業改革。

劉明康認為，企業須更新標準觀念及知識產權觀念，遵循國際的比賽規則，將為中國的自主創新奠定一個良好基礎。面對困境，他表示，路上是崎嶇不平的，但“路不平，想想鄧小平”，我們要“艱也能攻，難也能克。”

呼吁仍在繼續，掌聲久久響起。記者站立凝視劉明康和一眾討論人執著背影離開時，一位在場聽眾的評價給了本文一個很好的結尾——“本場會議中，‘風’最高者為許小年、吳敬璉，‘度’最廣者為與會政策制定者，而‘風度’俱佳者當屬嶺南學院名譽院長劉明康。”

妙語連珠

廣東改革發展的經驗是四個“忍得住”：忍得住經濟陣痛、忍得住暫時放緩、忍得住收入減少、忍得住社會非議。

——嶺南論壇主席、中山大學嶺南(大學)學院名譽院長劉明康

我去年去劍橋學習，有一個老師跟我講，歐洲的銀行不行，我說什么原因？他說我們缺乏一個中國的劉明康，我們(的銀行)就應該要他來管。

——廣發銀行董事長董建岳

當初馮小剛來談給電影《集結號》貸款，卻給不出抵押。這給每個信貸員都出了一道難題，最后只能給了個“小企業貸款”，把電影的全球版權作了質押，但后來才發現好像不符合《物權法》。

——招商銀行行長兼CEO馬蔚華

親自調研了6個項目，發現走完全部的審批流程需要310天，黃花菜都涼了！所以政府部門下一步要大大減少審批權，沒有必要再介入競爭性領域投資。

——廣東省發改委主任李春洪

中小企業的融資條件太苛刻了，我們中國的外匯幾萬億，為什么不能用在這方面呢？國家的融資本來就很困難，銀行說金融危機了不給貸，國外銀行貸款又不可以，外匯又很難批，如果拿外匯儲備幫助民營企業走出去，取得的成果肯定很大！

——廣晟資產經營有限公司董事長李進明

我所做的行業，往大的方向說是電子信息行業，往小的方面說該是工業制造業，大家都知道這幾年工業制造業不好做，所以有人說，上輩子作了孽，這輩子做實業。我們就是做實業的。

——TCL集團執行董事、總裁薄連明

[責任編輯：zhangsw] 標簽：劉明康 改革 吳敬璉 肖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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