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求經濟再平衡中的結構性突破高峰論壇實錄（下）

2009年11月30日 14:48
來源：鳳凰網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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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網財經訊 2009年第五屆中國證券市場年會于11月29日-30日在北京隆重召開。鳳凰網財經頻道對此次大會進行全程報道。以下為30日“敦本務實—尋求經濟再平衡中的結構性突破”高峰論壇下半場實錄。

主持人孔慶龍：如果沈先生高級外交家給我們感覺是開放、簡練和機智，我覺得今天給我們的感覺更是多了一分直率、幽默和深刻，所以非常感謝沈先生出席本次會議。

接下來要為大會做主題演講的是來自中國證監會研究中心的祈斌主任，祈主任我們證券業的同仁都比較熟悉，我在這里向投資界的朋友、上市公司的朋友簡單的介紹一下。祈主任早年在美國留學，有著豐富的華爾街的工作經歷，后來受中國證監會的邀請回國工作，擔任監管部門的要職，多年來一直致力于中國資本市場發展戰略方面的規劃、制定。2005年祈主任編譯的專著《偉大博的弈》，應該說在整個行業掀起了一陣旋風，接下來掌聲有請祈主任給我們做演講。

祈斌：各位朋友，各位領導，上午好！非常榮幸、也非常高興主辦方的熱情邀請參加本次論壇，我們也正在搞資本市場的十二五規劃，在座有很多業內人士、專家，我想借這個機會跟各位交流一下，因為是共同的規劃，所以希望大家給我們提一些好的建議。

中午拿到證券日報的邀請看到有一個題目“復蘇與變革”，我想這兩個命題談談自己的看法。先談談變革，這次金融危機改變了世界、改革了很多發展中國家的模式和格局，我想談一談什么變了、什么沒變，變了至少有五個方面的變化，對原來的理念基本的假設產生很大的沖擊。

第一個變化，全球金融一體化，速度超出了我們的想像。原來我們過去二三十年一直在談，但是沒有想到這么快的來到，所以次貸危機出現之后大部分人，包括美國的財政部長都有一個判斷失誤，你想次貸規模不到2個億美元，已經占到美國GDP的1/7，這個部分全部壞掉了，你們做會計的同志都知道壞賬的問題，最后帶來的損失是全球經濟的衰退，大多數國家。所以我經常說是一場不折不扣的蝴蝶效應，某種意義上標志著全球一體化的時代已經來臨了。

第二個變化，大家意識到信貸金融是一個雙刃劍，在不斷的提高效率的同時風險也在聚集，例如說杠桿率的提高，雷曼倒閉前杠桿率30倍，也就是說隨著信貸金融的發展杠桿率提高、效率的提升這是一件好事，但是要有節制。究竟在什么地方是比較良好的平衡點呢？誰也說不出來，因為只有通過犯了錯誤之后局部的修正，也跟當時或者目前金融市場發展的水平是要匹配的。

第三個變化，原來西方國家或者比較發達的市場，認為對系統性風險基本上抱著不可爭論的觀點，就是說算不清楚，沒法預測，所以我們就不管了。后來發現這個東西是不行的，有點掩耳盜鈴的意思，有點像全球變暖，每個人都覺得很難預測、很難把握，專家也算不清楚，如果看《2012》的的確確現在要有所行動。但是很多人講全球變暖跟碳排放是不是直接相關還是沒有完全證明的一個假設。所以美國成立了金融服務監管委員會，對整體進行把握，盡管非常困難，幾乎是不可能的。

第四個變化，原來一些非主流的業務。比如PE原來也是認為可以游離在監管之外的，原來OTC也是場外市場，包括合格投資者，大家認為都是有能力判斷風險也有財力，如果出了問題也能夠自救，但是這次麥道夫事件顛覆了所有的假設，因為麥道夫的客戶都是合格的投資者，也上當受騙了，最后他們也要像中小投資者一樣。包括對沖基金，大家認為規模很小，在07年年底的時候2萬億美國，所以公開市場共同基金的影響力也是相當大的，而且還有杠桿率的使用。PE大家認為是在二級市場之前的，實際上大量并購基金是一級市場、二級市場操作的，英文有一個詞外延性會擴散對整個金融系統的風險是有影響的。

第五個變化，全球的監管合作。剛才主持人提到《偉大的博弈》，作者戈登說過一句話，有可能發生一場全球范圍內的金融災難，也就只有這么一場災難才有可能帶來真正全球監管合作，我們已經看到對話機制等等都在形成。

我想這五個變化帶來對監管理念、對金融杠桿模式的沖擊和改變。

有哪些是不變的，我想有三個是沒變的。

第一，金融危機的發生、發展再次證明，我們叫人性之弱，人性的弱點無非就是貪婪和恐懼，所有這次次貸危機和以前最古老的危機，都是某一種資產價格的快速上漲之后大家忘卻了風險，全部都虧進去了，最后等這個市場崩潰的時候每個人都奪門而逃，這個規律沒變，依然是人的非理性。當然說人要不貪婪了，這個市場不發展了，人類經濟也不要發展了。

第二，所有的金融發展和危機是相生相伴的。

第三，危機與變革也是相生相伴的。比如互聯網泡沫帶來對于這個產業資產價格的修正，這些都是不斷的出現危機不斷的變革不斷的進行修正，而且你會發現危機的大小和變革的大小是成正比的，凡是危機大變革就越大，比如說97年的時候當時長期資本帶來了一場華爾街不大不小的危機，美國朝野對對沖基金進行監管，反對的聲音很大，10年之后什么也沒做，2007年出生了一場更大的危機，美國現在說對沖基金要到ICC注冊、PE也要到ICC注冊。剛才沈大使提到歐盟的形成，歐元的概念是從70年代開始提出，到它形成大概花了40年。可是我們知道雷曼兄弟倒閉，G20坐下來討論全球監管合作可能不到40天，而且這次G20坐在一起不是全世界20個國家的證監會主席，是20個國家的總統，當然我們是總書記。金融危機的發生發展根源和創新相生相伴的關系和變革的相生相伴的關系是沒有改變的。

對中國來說，也是兩個部分，第一是可以借鑒的和我們做得不錯的還要堅持下去的。我想可以借鑒的大概也是三個方面。我們的市場跟發達市場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包括金融杠桿的復雜性遠遠比不上，所以我們很多問題看到的東西、犯的錯誤我們可以借鑒防患于未然。

第一，對于系統性風險的監測、把握和防范。我們知道金融體系的復雜性，金融機構的風險相互疊加，如果說你的風險是100，他的風險是100，我們加在一起的風險可能是1千、1萬，所以要對整體風險有一個測度，至少努力去做，能不能做出來是有一定難度的。

第二，很多類似的產品要有統一的標準要監管、規范。比如我們過去市場有很多不同的機構，甚至很多監管機構在發理財產品，很多是公募的并不接受監管，事后也證明風險很大，投資者也是吃了很多虧的。

第三，加快多層次監管體系的建設。你可以看到全球范圍內，像PE逐步納入監管，我們一定要緊密的關注這些發展與變化，另外我們關注到這些產品和這些市場的監管和公開市場的監管是有所不同的，因為有一個程度的問題，不能夠像公募市場那么嚴格的去準入，這個度把握在什么地方，怎么去建立多層次的監管體系。因為如果說在這些產品上、這些市場上監管過于嚴的話，有可能失去競爭力，因為全球有競爭關系。

我想還有幾個方面是我們這次金融危機前后原來做的不錯的，不要自己否自己，要堅持下去的，我想也有三個方面。

第一，還是應該堅持原來的金融改革和發展的方向，大力發展、直接融資。我們中國金融改革在過去的十幾年、二十幾年中，才改革開放開始是三十年，基本上做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發展資本市場，第二就是改革商業銀行。發展資本市場包括股市的發展，非常成功，18年變成了全球第三、第二這樣的規模，印度是160年，孟加拉是100年，印度160年也是差的比較遠，中國總體上比較成功。商業銀行在過去一段時間，尤其是過去七八年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主要做了兩件事情，第一，主動上市；第二，主動從事中間業務，這兩件事情都是跟資本市場相關的。所以我們一直做的事情是對的，要堅持下去，要提供作為參考的數據是美國在1913年股市的市值和銀行存款的比例大致是1：1，到了現在比例是9：1，盡管這個數字是比較粗糙的，但是證明金融資源會走向資本市場，通過市場的配置對經濟發生作為，客觀證明市場總體來說從長遠來看、平均來看配置資源的能力是超過行政或者半行政的。同樣我們知道金融資產的結構我們改變還比較落后，具體數據大家可以去參考08年頒布的資本市場發展報告，我們跟相對發達國家相比都是比較落后的，包括德國，我們都知道德國和日本是間接融資為主的，但是我們資本市場的相關資產在里面的比例還落后于這樣的過程。

第二，對市場總體水平的判斷，我們是落后的或者欠發達的時間，這個也是不要變的。因為不管發生多大的危機，總體來說還是非常非常成熟、非常發達的市場，我們總體來說是相對不發達的市場，我們預計金融創新的步伐不會放緩。比如09年推出的創業板，是金融創新方面的舉措。

第三，我們原來的判斷金融發展模式和發達國家尤其美國有很大的差別。美國是自下而上的，我們是自上而下的，但是作為嚴謹的模式，主要是依靠市場自我調節，一旦市場不行的時候開始有政府的介入，我們從一開始就是政府和市場共同來推動市場的發展，所以我們相當長的時間內主要認為還是推動市場化改革。這個也是不要變的，正如我們中國證監會一直在推動的發行制度改革目前正在深入。

第二個部分，復蘇。復蘇可能全球最關心的是復蘇的可持續性，是不是可持續發展。我們講這次金融危機對我們有影響，剛剛跟謝總聊天，謝總說這次危機最大的贏家是中國，不知道能不能這樣判斷，參加G20的同志回來跟我們講特別有意思的細節。說各個國家的發言，比如西班牙、葡萄牙發言的時候奧巴馬就不戴耳機，別人問他你什么語言都懂啊？西班牙語、葡萄牙語，他說我不懂，中國發言他就戴耳機，他比較關注中國人說什么，那些國家不是太關心，因為他們說什么好像影響不是太大，像中國人說什么他是非常關心的。我想這個細節可能能說明中國的這次危機之后對世界的影響，最近我去美國參加了一次金融論壇，參加的人像美聯儲的主席、哈佛大學諾貝爾獎獲得者，他們講了很多很有意思的觀點，有一個嘉賓說他做美聯儲的時代，說十幾年以前，說他們用到“萬億”這個量級的時候一般都是日元，現在發現說到“萬億”的時候無論是金融機構的倒閉還是美國機構的舉債都是美元，對這個變化感到很吃驚。我介紹中國情況的時候講到我們今年GDP的增長、明年的預測，包括很多國際投行對中國的預測非常樂觀，美國人就會問一個問題，說這個很好，但是增長是不是可持續的，包括我一個月以前打開紐約時報一看，說中國正在產生全球最大的泡沫。所以你可以看到世界上兩種痛苦，一種痛苦就是成長的痛苦，像我們這樣一成長別人就天天盯著你，還有一種就是不成長的痛苦，像很多發達國家沒有增長也很痛苦。

但是我想盡管這里面有很多的社會情緒、國際競爭關系等等，但是我想美國人提的這個問題還是一個比較好的問題，我們自己要問一問我們的成長是不是可持續的，能不能可持續。我們知道這里邊的核心問題就是中央非常重視而且在金融工作會議上已經明確這個主題“經濟的轉型和產業的升級、結構的調整”，我們知道結構的調整不好是非常悲慘的，日本在70年代、80年代增長是非常快速的，而且相當長的時期，走到盡頭是1989年的經濟泡沫，當時破裂之后到今天20年之后幾乎都沒有變化、沒有增長，所以我想這些問題是引人深思的。中國如何能夠實現經濟的可持續增長，中國經濟的可持續增長無非兩件事情，第一現有產業的整合，第二發現新的產業，這是兩個比較難的事情。

第一，現有產業整合。我們知道中國經濟目前雖然在很多行業在世界上是比較領先的，但是我們整個質量還是很有問題的。比如我們的鋼鐵業現在全球產量第一，但是我們的無縫鋼管這個子產業一共500多家企業，行業集中度，前5名占到市場的份額是28%，在美國比例是60%以上，在日本也是超過60%，甚至韓國也是超過60%，就是說我們行業高度分散。我想找一個指數，沒找出來，但是我們的證券業是有的，我們07年寫發展報告的時候，跟世界銀行一塊合作，世界銀行有一個指數是HHI，赫爾辛基集中度指數，這個指數如果小于1000說明這個行業集中度比較差的，小于500是高度分散的，這個指數中美國是1761，他的集中度還可以，不太分散，日本和英國分別是2069和2537，韓國人是1232，我們是257，而相當于很多制造業來說證券業還是相對好的。所以我們想中國這些產業雖然發展也很快，但是有一個整合的問題，我們都知道中國有很多電解鋁廠，在座有沒有知道哪家有名的，很難說出來，因為我們還沒有整合，相應的整合未來十年、二十年一定會發生，主要是通過資本市場的手段，通過行政的手段去整合也是風險比較大的。